《启明星》1990-2005郑文斌诗选

郑文斌 · 发表于 2006-2-8 18:4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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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星》郑文斌1990-2005诗47首
<

> <o:p></o:p>
<

>郑文斌：男，身高168，长得不帅不丑，曾经愿意为诗歌而生、为诗歌而死。1971年春生于湖南土桥头村，1986年习诗，1988年开始发表作品，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企业管理工作。
<

> <o:p></o:p>
<

>树
<

> <o:p></o:p>
<

>我直立着，
<

>向往着天空，
<

>我倒下，
被削尽了枝叶。
 <o:p></o:p>
我躺在深山老林里，
横在山涧上，
远离天空，
逐渐腐朽。
 <o:p></o:p>
我憎恨那伐木人，
和路过身边的守林人，
他们看中了我，
采伐了我，
却不予运用。
 <o:p></o:p>
我希望他们再来，
并踏上我的脊背，
然后摔死在山沟里。
 <o:p></o:p>
 <o:p></o:p>
事实
 <o:p></o:p>
事实上，
一只禽潜伏在我的指掌下，
一头兽沉睡在我的牙齿间。
 <o:p></o:p>
事实上，
一些准确的叶子，
遮住了每个人。
 <o:p></o:p>
 <o:p></o:p>
泉水
 <o:p></o:p>
泉水，你冒出来，
象我一样哗啦啦地叫。
 <o:p></o:p>
泉水，你冒出来。
从地底下，泥土里。
泉水，你冒出来，冒出来。
你爱从什么地方冒
就从什么地方冒，
你爱怎么冒
就怎么冒。
 <o:p></o:p>
你冒出来，我欢迎你，
我们一起跑。
爱哪儿跑
就哪儿跑，
爱怎么跑
就怎么跑。
 <o:p></o:p>
泉水，你冒出来，
管它石头
在说什么。
 <o:p></o:p>
 <o:p></o:p>
夏天的石榴花
 <o:p></o:p>
辽阔的夏天,
盛大的清风的
果园。
纯净的石榴花
突然不动。
她果实的中心
将在更深处
捕获秋天的隐士。
 <o:p></o:p>
石榴花不变地
往来于不变的夏天,
往来于夏天不变的
果园。
 <o:p></o:p>
石榴花
并不喜悦,
并不展露更深。
她只是
我的心灵。
 <o:p></o:p>
 <o:p></o:p>
当鲁莽的秋天即将来临
 <o:p></o:p>
当鲁莽的秋天即将来临,
我别过头去,抑制不住
一阵阵的厌恶。
 <o:p></o:p>
当我看到它的落叶,
目睹它们凄厉呼号的凋零,
我抑制住,一次次的恶心。
 <o:p></o:p>
啊,秋天的谜底一样的美女,
总有一天你也会把我推向前进,
在我还来不及清醒的时候,
你也会将我从生命的树干上凋零。
 <o:p></o:p>
 <o:p></o:p>
流年
 <o:p></o:p>
流年
小心摇动树叶的流年
小心歌唱河水的流年
你在浓黑的葡萄汁流落
风枝的秋天
扔给我的东西
我要到哪里去寻找拾起
 <o:p></o:p>
流年
轻轻吹落星星的流年
轻轻滤洗愁苦的流年
你在秋天经过我阔大的窗前
你赠给我高天上秋日的礼品
而我跌坐在秋天的手臂上
只触摸到它的光芒
 <o:p></o:p>
流年
秋天般的愁苦的流年
秋天般的孤寂的流年
你经过你自己
你经过我的水上的秋天 
你赠给我微薄的礼品
却并不微薄。 
 <o:p></o:p>
 <o:p></o:p>
秋天,我独自一人
 <o:p></o:p>
一
秋天
我独自到秋天赴宴
河水打湿了我的衣裳
浅浅的河水
薄薄的衣裳
 <o:p></o:p>
秋天
我独自到秋天赴宴
河水打湿了我的衣裳
河水
它浅浅的,见底
(真的,河底的影子
就那么清晰)
衣裳与水
就那么清晰
 <o:p></o:p>
二
没有人请我
没有人能应邀
进入秋天
没有人驻足
欣赏石间的花朵
 <o:p></o:p>
秋天
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赴宴
自古以来 一个人
耽留在野鸭子的
天堂
仿佛饮酒
却并不饮酒
仿佛奏乐
却并不奏乐
 <o:p></o:p>
三
天堂
没有野鸭子
只有芦苇
没有人子的歌唱
也见不着芦杆下轻移的
从芦杆
到芦杆的秋天
我只有自己没入水`芦苇的中央
我只有自己分开芦苇
 <o:p></o:p>
没有野鸭子
只有芦苇
只有芦苇
也见不着芦杆下悄然的秋天
我只有自己攀上芦杆
爬下芦杆
摇动芦杆
见不着
见不着你的秋天
我只有轻轻歌唱。
 <o:p></o:p>
 <o:p></o:p>
阳光
 <o:p></o:p>
阳光突然降临
照彻屋宇
照彻思想及干燥的回忆
是阳光歌唱的时候了
是阳光明媚天空
照彻年轻的眼睛的时候了
我听见阳光照亮的乡间
作歌者和唱歌者的乡间上
舞蹈着的干草
透彻欢乐的歌唱
 <o:p></o:p>
阳光歌唱
照亮春天的姐妹
照亮歌子的深处
和她的回响
 <o:p></o:p>
 <o:p></o:p>
一年两年
 <o:p></o:p>
一年,两年,
树叶凋零,
我又把胸中的那根发条拧紧。
我的心啊,
你什么时候,
才能停止,
在我胸中的
一片片的
一片片的凋零,
我什么时候,
才能用支撑的双手,
把那天平的稍稍的倾斜,
消除殆尽。
 <o:p></o:p>
一年两年,
树叶凋零,
我年轻的生命
也将消磨殆尽! 
 <o:p></o:p>
 <o:p></o:p>
刈草
 <o:p></o:p>
丰收月色的季节,
于夜晚收割
满山的蒿草,
在向阳的斜坡上
割出一块平地;
 <o:p></o:p>
高高的、浓密的蒿草
在镰刀上发出愉快的声音,
割蒿草的人
倒在平地
欣赏他的收成;
 <o:p></o:p>
皎洁的月亮
冲破蒿草的阻拦
进入平地,
把地上的蒿草
晒成雪白,
割草的人
晒成金黄;
 <o:p></o:p>
而丁香花丛的香味,
而艾草的苦味……
 <o:p></o:p>
而山顶上的草房……
 <o:p></o:p>
在山顶上,
割蒿草的人
弯成一个奇异的弧形。 
 <o:p></o:p>
 <o:p></o:p>
雨的奏鸣
 <o:p></o:p>
一整夜,
倾听那摇撼窗前的风雨声,
我感到
仿佛一曲清冷混响的寂寞奏鸣,
无人欣赏,
却象把巨大的小提琴,
在我的心上,
陪伴着我,
激起我心上,
巨大的回应。
一整夜,
它使我倾听着它,
彻夜微醒。
 <o:p></o:p>
 <o:p></o:p>
仿佛一个夏天
 <o:p></o:p>
三月
疾风掀起纱簾
整个大礼堂
一条河的清爽
一个调皮的
调皮的小童仙
翻遍
翻遍我的书房
他的衬衫
笑声
明亮
 <o:p></o:p>
仿佛一个夏天
翻越一个栏杆
 <o:p></o:p>
 <o:p></o:p>
海边垂钓
 <o:p></o:p>
没有人能和我联手
在大海边垂钓
而我必须垂钓,必须
等待一条闪烁于深处的鱼
 <o:p></o:p>
海鸥掠过岩石
注视潮水的眼睛
 我的眼睛
大海猛烈地拍击
 <o:p></o:p>
唯一的垂钓
是近海垂钓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对手。
 <o:p></o:p>
 <o:p></o:p>
草
 <o:p></o:p>
草就要割完了，
然后他们将赶来一群牛，
把一大堆一大堆的草挑回去
放进仓库。
牛在山坡上很自由，
它们在山坡上前后左右
到处很自由地自己走。
牛喜欢到处走就到处走吧，
在他们汗流满面，
忙着干活的时候。
当夕阳西下，
挑着谷物，
在微黑的乡间小道上，
它们都紧跟着我，
是一些沉默、安静、听话的好朋友。
它们爱来抢吃什么就抢吃什么吧，
在我夕阳西下
抬头就要把草割完了的时候。 
 <o:p></o:p>
 <o:p></o:p>
一只小鸟
 <o:p></o:p>
我就躺在阳光下
响往飞翔
安安静静的
一只树枝上的遥对
远方的小鸟
 <o:p></o:p>
我饮着水珠
摘下叶子
吹响叶子
仰望蓝天
 <o:p></o:p>
我摇动树叶
仰望蓝天
我轻轻歌唱
又并不轻轻开口
 <o:p></o:p>
我知道
从河边
永生者已经醒来
他清澈明亮的眼睛
已开始歌唱
细细地，轻轻地
我听到他河边阳光中的声响
 <o:p></o:p>
我不附和
也不高歌
我只管躺在树枝树叶上
我只这样轻轻歌唱
又并不轻轻开口
 <o:p></o:p>
我轻轻歌唱
一只小鸟
和它的春天。
 <o:p></o:p>
 <o:p></o:p>
中秋之月
 <o:p></o:p>
一轮明月,从深远的天空独自走过,
对时间和我们没有半点要求。
 <o:p></o:p>
不映照明夜,
不带走什么,
独自走过,
也并不忧愁。
长安的月色,
降临于我们。
真实的明月,
侧着脸,
漠然在走。
 <o:p></o:p>
永恒地沉默,
不理睬我们。
 <o:p></o:p>
 <o:p></o:p>
陷入写作和生存的风暴
 <o:p></o:p>
瘦削的镜子,
精瘦的面容,
艰苦的劳作,
夏日的间隙里
倏忽的风。
 <o:p></o:p>
陷入写作的风,
一股打开自身的风暴。
 <o:p></o:p>
 <o:p></o:p>
草场上滑出的车子
 <o:p></o:p>
驶出童年,
时光的戏法使人微微忧愁。
孤独的草场,
孤独的草死,
死而复生,
重新丰富
和不可稍加更改地观想草场的结构。
在忧愁略显深入的时候,
草场终将丧失。
 <o:p></o:p>
 <o:p></o:p>
说服
 <o:p></o:p>
冬夜,
猫,已回到了猫屋,
星星,已回到夜空,
夜晚很黑----
人,想回到坟墓:
风吹草又动,
旷野之美,
就深深把他说服。
 <o:p></o:p>
 <o:p></o:p>
燕子
 <o:p></o:p>
有时候,我能察觉雨中一只燕子。
黑色的剪影,横掠过春草池塘中。
一头略显疲惫单薄的老黄牛,
正在黄昏的归途朝家中赶路。
 <o:p></o:p>
请听听她那细微的雨丝般
自由跌落的悄然歌声。请听听她在雨中
黑色电线杆上微弱的寂寞。
请看看她那斜穿着身子
 <o:p></o:p>
在城市门前不太要求你注目
和同情的飞舞。她是一个偶遇的形象,
投射到你著书闲暇、面向春空的窗口,
她是一只燕子,暂时被你我眼睛目睹。 
 <o:p></o:p>
 <o:p></o:p>
公园
 <o:p></o:p>
星期天,我来到公园散步,
他们:是年青的学生、晦暗的老人
和疲劳而单调的家庭主妇。和
长困在井底的人:他们是公司椅子上
常见的躁热的青春和维多利亚商场
无不烦人的购物。然后他们带着爱侣
或亲人来这里慢步。这时的公园
停留在时间和异地的交叉处,
在按照设立的要求:
接纳所有的人,并且帮助他们从深处恢复,
重新走向-----新生活。 
 <o:p></o:p>
 <o:p></o:p>
公园边闲走 
 <o:p></o:p>
我思考生命,一个少女的一生,
播种,生根,开花,结果;
我看到易朽的和硬朗的两个部分
贯穿其中;
 <o:p></o:p>
易朽的美丽,硬朗的从容;
在两者的组合中
构成了一个少女十二三年的娇嫩
和今天胜似春天的姿容。
 <o:p></o:p>
那易朽的憔悴,那硬朗的自始至终。
我思考生命,在路边公园的一角闲走,
我看见浇水的园丁,隔着栅栏
不紧不慢地挪动着水管,把它从
刚浇完水的人工草地这头
拖到阳光遍洒的走廊外边。
 <o:p></o:p>
 <o:p></o:p>
红薯
 <o:p></o:p>
一蔸红薯
就要被从大地上掘起，挖出，
一个农夫
正在低头细心打理他的这些收获物。
他本能地没有锄去这些脏物身上的红泥土，
直接把它们放在手推车上，
送入深深的地窖中-----
那里有足够的气候，
红薯可以在那里放心地过冬。
 <o:p></o:p>
现在也依然是严冬。
但这些红薯马上又要被从地窖里掘起，挖出，
天明时将和我们年轻的主人一起上路，
山西今年水灾大歉收那里的人们和车站
正在等着我们这些平凡的弟兄。
它们将躺着，聚集在一起，
蔑视着寒风和遥远的路途。
 
 <o:p></o:p>
蜡烛
 <o:p></o:p>
入夜,
在隆辉痣小镇,
我来到西边岩石累累的小山谷,
在你停过的山石上,
我为你燃起一支白蜡烛,
无限的风,
向它这里静止。
 <o:p></o:p>
无论你身在何处,
或赤着脚怎样走过富庶的加里福尼亚州,
你都将会看到这只白蜡烛,
这里的所有一切风,
都低下身来,
向它这里静止。 
 <o:p></o:p>
 <o:p></o:p>
铁路
 <o:p></o:p>
春天的铁轨上的
路基绿了，
一个人背着他的身影，
沿着铁道，
走入了很远的地方。
 <o:p></o:p>
楞青的铁道，
湛绿的蓝天，
蒲公英也夹道带着她的孩子
走得又累又远。
 <o:p></o:p>
在春天的尽头，
他们找来了----
我们不知觉地
期盼的力量。
 <o:p></o:p>
 <o:p></o:p>
园丁
 <o:p></o:p>
切草机现在停了下来,
老园丁已经疲倦,
他打算放下手头的活,
他把切草机扔在狭僻的偏道上,
从那里他缓慢地移动着肥胖的身躯,
带着手套,他艰难地走上旋转扶手楼梯,
他现在已经一个人厌倦了这座大宅子,
现在他开始第一次荒废一个早晨,
青草正一滴滴地凝结着身体上的露珠。
 <o:p></o:p>
 <o:p></o:p>
灵魂的圈子
 <o:p></o:p>
灵魂的圈子何其狭小，又何其高贵。
然而它却在世界上那些伟大的人物
身上运行。就是靠了那些伟大人物，
我们的生存才显得没有丝毫的寒意。
有谁要是没有见识过灵魂，他的
一生尚未开始；有谁要是睁眼瞎
对它不理，他必如在世上飘风逐影，
在灾难面前跌倒蒙尘手无缚鸡之力；
谁要是认识了灵魂，谁就是得到了
光明；谁要是进入了灵魂的圈子，
谁就会日复一日变得高贵，雄伟；
谁要是漫游了它，谁就会和历史上
那些光辉的伟人心心相印，
他必明了崇高，希望，生活，
乐趣，和大地生生不灭的气息。
 <o:p></o:p>
 <o:p></o:p>
荷马
 <o:p></o:p>
经历了多少颠波战乱,
同所有希腊将士一起,
我把连片四角翘起的高大战船
和我的疲惫、勇猛,
还有十年海滩对峙的时光,
遗留在滚滚波涛之上;
而今,经过了多少折损、磨难,
我们带着海伦,回到了伊萨卡,
这个谷物成堆、水草丰美
泉流奔涌、葡萄闪耀
海湾倾斜、阳光灿烂的地方;
忐忑的父老和饮泣的亲人
眺望大海,迎接衰老、幸存的英雄
重返家乡:坚固的特洛伊
和坚强的赫克托尔已遭灭亡,
众神哀怜、眷顾了我们,
耻辱已被收回,木马一计
成全了多山狭窄的希腊的荣光;
如今我重述我所亲睹的一切,虽然
两点黑暗已经笼罩上了我的双眼,
俊美的雅典娜、阿波罗啊,
我不负于你们----
怀抱金色、喑哑、明亮的残破竖琴,
我重造这一切,胜于神祗及鹰眼,
我精湛的言辞,引领生界众诗侯,
是无边的海水、铜板及大光。
 <o:p></o:p>
 <o:p></o:p>
献给W.B.叶芝的诗
 <o:p></o:p>
威廉.巴特勒.叶芝先生,
我知道我已经老了,
我也知道你曾坚持心中年轻的风度。
人们跟着你走向爱尔兰剧院,
凯尔特苦难深重的精灵,
驱赶你,象个孤独使者来到伦敦。
在你的一生中,你曾低声朗诵
那些沉痛的文字,并且在炉火边
爱上那些因信念和深沉的爱而疯狂的人。
多少年了,你在心中陪伴着他们。
而今,他们都已相继逝去,
并入了石头和难以言喻的`永恒的精神。
而W.B.叶芝先生,我,一个二十
世纪末的中国人,献给你一首诗。
纯粹是因为你,我认识和爱上了
爱尔兰:你的祖国,和你,
以及站在你身后的`那些爱尔兰风中
英雄高尚不朽的灵魂。 
 <o:p></o:p>
 <o:p></o:p>
对荷尔德林一封书信的分行编辑
（1802年荷尔德林致C.U.伯仑朵夫的书信）
 <o:p></o:p>
尊贵的人!
许久没有给你写信了,
此间我在法国,
看见了悲哀而孤独的大地,
法国南部的牧人
和一个个美景,
男人和女人,
遒劲的元素,
天国之火,
还有人的宁静,
他们在自然中生活,
他们的保守和知足,
阿波罗击中了我。
 <o:p></o:p>
在与文德交界的地区,
朴拙和尚武吸引了我,
纯粹的阳刚之气,
生命之光,
双眸和四肢,
在古典精神的废墟中,
南方人的矫健
使我更了解希腊人的真正本质,
我学会认识他们的自然和智慧,
他们的体魄,
他们在其气候中的成长方式,
他们有独特的个性,
在希腊意义上,
至高的知性是反思的,
他们的个性显得栩栩如生。
 <o:p></o:p>
在一些心灵的震憾和触动之后,
我需要安居一段时间,
我住在故乡的小城。
越研究故乡的山水,
它就越有力地感动我。
雷雨,不仅在其至上的显相中,
且作为力量和形象,
民族地`作为原则并且构成
命运的方式,
对于我们仍有一些神圣的东西,
它的往复激荡,
森林的特征,
自然的不同性格聚集于一个地带,
大地所有的圣地簇拥着一处,
而我的窗户四周的
哲学之光
现在是我的欢乐:
我是怎样一路至此,
愿我能留住它!
 <o:p></o:p>
我亲爱的!我想,我们不会为
从古至今包括我们的时代的
诗人们做注释,我们的吟唱
采取的是另一种方式,
它是祖国的自然的方式。
尽快给我写信吧,
我需要你的纯洁的声音,
感觉在朋友中间,
此外我们没有为我们自己的人,
好好珍重!
 <o:p></o:p>
 你的
 荷
 <o:p></o:p>
尼尔根廷,1802年11月。
 <o:p></o:p>
 <o:p></o:p>
牛顿在1670年
 <o:p></o:p>
承蒙恩师巴罗教授力荐，
我荣任卢卡斯讲座教授，
以光学和数学为主题，
授课在剑桥三一学院。
 <o:p></o:p>
第一次上课让我十分尴尬：
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
一小群绅士茫然而松松垮垮。
第二次可能更好些，
但事实是教室里空无一人，
我只好面向空洞的教室，
让回音在四壁回荡。
 <o:p></o:p>
我再一次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第三次完全有可能改观。
但情况并没有如愿----
我没有一个学生，这样的情况
延续了整整十七年。
 <o:p></o:p>
在这神奇的十七年中，
我按时上交十堂讲义，
我依然忠于我的职责，
只是把我独白的时间减少一半。
上帝拯救了我，
孤独一人，我衣食无忧，
有足够的闲暇潜心科研。
 <o:p></o:p>
我完成了光的实验，
将《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镌刻在人类历史的丰碑之上。
优秀而嫉妒的卓越人物
胡克和惠更斯一再让我烦恼，
但神圣的使命有如鼙鼓，
不容我从高空轻率下降。
 <o:p></o:p>
科学和神学是同一条道路，
上帝和自然结盟把我挑选。
我只是个海边玩耍的孩子，
但信念引我站上巨人之肩。
我研究化学和炼金术，
我知道某些仍不可及的智慧
仍高挂在苹果树上，
在伊甸乐园。随你怎么说，
我的高傲对于我十分恰当。
 <o:p></o:p>
 <o:p></o:p>
到黄灿然家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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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刚进去时,身形清瘦的诗人
斜靠着他的躺椅,敲着他的专用电脑,
端坐在他多外国文字的大书架前。
"喝点水吧,我们就这样谈一谈。"
然后我们的手同样伸向了不同的诗篇:
"某某人是伟大的,因为摒弃了取巧,
而写出了怀疑论的干净而悲凉的诗篇,
某某人一生追求细枝末节,声誉鹊起,
真可惜弃去了诗歌中那么巨大的财产。"
"还有我们,致力于综合和日常至身的修炼,
卑微的生活中稳步向前,
诗歌中的句子越写越短。"
然后我们将停止,下午六点,
黄灿然将上班。我在地铁里
借着灯火,写下诗章:
"在公司的办公室里,
我承认我始终是个小职员,可望升为高官,
我纯朴的诗歌,
生长在利润升降之间。股票使我惭愧,
但不使我疯狂,钱财使我雀跃欣喜,
但诗歌使我活得象样。噢,
那隐蔽的巨大的生活的宝藏!"
 <o:p></o:p>
 <o:p></o:p>
初秋之夜
 <o:p></o:p>
初秋的夜晚，我回顾流萤，
父亲轻叹，我俯身
把院子里的柴草搬进柴房。
 <o:p></o:p>
父亲老了，七十岁了，
已经生病，而且还要养牛养羊。
在我回来的时候，还要
每天为我做饭。乌黑的煤渣，
加深他掌心上的老茧。
岁月轻逝，一把扫帚
 <o:p></o:p>
也将逐渐把我扫出
作为一个诗人，
斜倚着案台的春天；我只写下几个字：
“初秋的夜晚，
我斜靠躺椅，无所事事；”
父亲劝我多写几个字，
趁现在还有时间。 
 <o:p></o:p>
 <o:p></o:p>
帝国的献出
 <o:p></o:p>
在我心灵的版图上,
你是唯一一次荣耀的侵入。
你把我的城池国土
劫掠一空,然后挥师南下,
手指南方,敲打城门而出。
你这胜利者骑着高头大马,
使我长久成为一座
暮色沉降草木深深的空城。
但我的残垣断壁,烧毁的
殿堂廊柱,仍然热烈地
把你记住,并庆幸终有你一人
一支骁勇的大军,使我
成为一座彻底的空城。
如果时光再降临一次,
我的盛大而热烈的帝国
仍将为你狂喜和献出。 
 <o:p></o:p>
 <o:p></o:p>
阳光恋歌
 <o:p></o:p>
从早上到晚上,
阳光中的人儿来向我唱歌,
甜蜜的低音,
无边的景色。
 <o:p></o:p>
早上,我看见我的小喆
翻过了危墙,
伏到我的窗台上,
小巧的身子周围
是齐腰的绿色。
 <o:p></o:p>
噢,到了秋天,
我感到垂伏的柳树
更加成熟,
小喆的头发,小女孩子的头发,
又增添了粟色。
 <o:p></o:p>
早上,秘密的少女,春天少女,
阳光少女,来向我唱歌,
我掀开瓷瓦,
在窗台下出来应和。
 <o:p></o:p>
 <o:p></o:p>
遇上你
 <o:p></o:p>
当我遇上了你，我有许多话想说。
这是一个秘密，请不要向其他人吐露。
 <o:p></o:p>
自从我离开了她，我没有写出一句好诗，
因为心灵的干涸。家乡啊，看见我的生活
愁云密布。
 <o:p></o:p>
在黑暗的空中，出现了光亮的犁头。
随着你那轻快的话语分落，五月
重来到我的心中！
 <o:p></o:p>
 <o:p></o:p>
乞求
 <o:p></o:p>
一年一年我乞求御去我心上的重负，
让我在高天下象马驹一样欢快自由。
但是为什么我又紧拽住它，怕真的
有人把它从我身上抢走；或以暴力
劫持，责令我放低，好心解除去我
心上这有始无终、生不堪负的重负？
在另一些时候，我不面露痛苦，
低声地请求更多一些，还要更多一些地
一年年把我身上的重负加重，
不断加重，一直到我死。
这时我心胸坦荡，无怨无恨，
只有爱，深深的爱，也不再埋怨生活。
 <o:p></o:p>
 <o:p></o:p>
帝国之难
 <o:p></o:p>
阿伽利亚呀,我的帝国即将崩溃,
敌人给我从四方面告来了战争,
人民不知所措,恍若国中丧失了首领,
他们在犹疑,而强大的军队
瞬间蚁群般重重包围了他们的城门,
护城河和黑城墙上一片死寂,
因为尽管悲伤,但敌人就在眼前,
他们把叹息压得象没有在心底一样低。
 <o:p></o:p>
我如何忘了这富裕之国的臣民,
我这百年难一逢的旷世明君?我的大臣
一直闯入我的内室,冒着我的盛怒,
一直从八百里城外直闯我的皇宫,明知
自己有冒死的危险;因为我已经罔顾朝政
达三月之久,七七四十九日没有从自己的
床榻上起身, 小田旭喆呀,我丧失了尊严,
让我国的臣民感到伤痛和愤恨!
 <o:p></o:p>
我让位于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却
严词拒绝,自告奋勇,在前线投入战争,
因为我,这一国之君已给我父亲侮辱,
他---将力图挽回我们这个英雄的家族!
我完全疏懒于后宫,一年四季,
任凭花草零落,而且明令无人可来翻修。
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妃嫔,我只愿看见
残月照耀着我的山河,烟雾,
从三个方向来更加沉重地笼罩住我的国土;
 <o:p></o:p>
阿伽利亚呀,就因为你把我排斥在外,
从去年入秋开始,对我不再怀有爱情,
秋天下来的时候,变得十分冷漠,你
就是我的国民无法抵挡的敌军,
我的心误喝了你的毒酒,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国君,
我只希望一阵幽风来把我和你一起带走。
 <o:p></o:p>
 <o:p></o:p>
爱我吧
 <o:p></o:p>
请你爱我吧,
不要让我再做一个孤独悲伤的人。
 <o:p></o:p>
让我象一棵小树
被早晨的雨水滋润,
让我象一枚火石
打亮曾经贫寒的一生,
让我象个诚实拙笨的傻瓜
得到奸诈商人无法得到的利润----
 <o:p></o:p>
也让我象鲜美的葡萄藤
在情敌的攻击下,
象孔明、毛泽东、
刘邦、拿破仑一样出奇制胜。
 <o:p></o:p>
 
他逝去了
 <o:p></o:p>
他逝去了，经历了太多人生的风浪，
少年老成，黑色的青春暗淡无光。
他看到自己急剧的青春全都化为灰烬，
变得是多么荒凉！除了你，这爱情的虚影，
所有这一切都来悲叹这逝水年华的
青春少年，徒然想给他这一颗心以
新生和返老还童的希望。他逝去了，
变成了岁月里的一股轻烟，变成了
一丝消散在风中的哀叹，在众人身旁。
 <o:p></o:p>
 <o:p></o:p>
献给母亲的七首哀歌
 <o:p></o:p>
一、回故乡
 <o:p></o:p>
四月的早晨
桃花开放,
远行的人子
回到故乡。
 <o:p></o:p>
故乡的早晨
空气新鲜,
弯曲的山路
桃花灿烂。
母亲逝世
已经十有三年。
 <o:p></o:p>
初春的早晨
母亲安葬,
衰黄的枯草
坟堆上飘扬。
母亲逝去的日子
就在正月十三。
 <o:p></o:p>
故乡的早晨
和风送暧,
高高的山头
山花烂漫。
 <o:p></o:p>
深深的痛楚
埋藏心间,
母亲的孤魂
山坡上长眠!
 <o:p></o:p>
 <o:p></o:p>
二、一九八九年
 <o:p></o:p>
我现在想带你回到1989年。 
那一年我十八岁, 
冬天(刚刚过去的一年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正月十三,母亲死了, 
原野和送葬的道路一片泥泞, 
从此一切改变: 
父亲和家让我们不解和失望, 
心高的二姐匆匆嫁了人,与母亲的死 
无不相干;三姐去了广东, 
在我的印象里,大姐 
和大姐夫的光景越来越艰难; 
郁闷和孤独成了我的徽章、家常便饭。 
如今我原谅了父亲, 
我爱他的正直、温和、善良和豪爽, 
就象他曾经或一直深深爱我们一样; 
十三年过去了,今天我已长大成人, 
我攀爬的生活,仍是一场孤军奋战。 
89年,母亲死了,她的死 
不断让我感受到命运潜伏的力量 
和人生天地间的悲凉。 
我现在想带你回到1989年。 
 <o:p></o:p>
 <o:p></o:p>
三、阳春三月
 <o:p></o:p>
阳春三月的时候，
母亲背着我走向后山，
竹林的风吹着她，
田埂上簇拥的野花多么亮。
阳春三月的时候，
母亲是寂寞的，
漫天的春风勾起她孤寂的心伤。
 <o:p></o:p>
母亲说，下来吧，
然后弯下腰，
让我的小脚停落在山石上。
母亲独自在菜地里干活，
我在菜地里玩。
直到在泪水中，
母亲突然消失不见，
直到我回到甜蜜的故乡，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立在
空无一人的山坡上。
 <o:p></o:p>
母亲有时候默默地干活，
我在篱笆后面只听见她干活的声响，
母亲有时候会独自轻轻地唱着歌，
她的歌声我在玩耍时能远远听见。
直到母亲，母亲突然不见，
她孤寂的声音
消失在我轻快的童年。
直到我回到甜蜜的故乡，
一个人空无所有地
站立在倾斜的山坡上。
 <o:p></o:p>
 <o:p></o:p>
四、五月栀子花香
 <o:p></o:p>
五月,
栀子花香浓,
蜂子与蜂子试会,
我母亲她回到了故里,
我掉泪。
 <o:p></o:p>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我母亲她
抛下了我,
一个人从栀子花香中
浓重地消失,
好象微笑着
摘走了花树上所有的叶子。
 <o:p></o:p>
五月,
短暂的花盛开,
我回到了故里,
栀子花盛开,
笼罩着整个乡村浓重的气氛。
我呼吸着这浓郁的空气,
脚步踉跄,
我重返故里,
寻找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已从浓重
的花香中消失。
我闭上眼睛,
掉下泪水!
 <o:p></o:p>
 <o:p></o:p>
五、病中书：你可到过湖南省
 <o:p></o:p>
你可到过湖南省新田县?
那里是我的土地和家乡。
 <o:p></o:p>
那里的群山陡峭而连绵,
那里的贫民诚实而刚强。
 <o:p></o:p>
那里有无数条小河奔流不息,
唯有宽阔`碧绿的舂水河
 <o:p></o:p>
曲曲折折,劈开悬崖峭壁,
在土桥村前扬起秀美的波浪:
 <o:p></o:p>
一百年前祖父奋斗在那里,
而今,我慈祥多病的母亲埋在了上面:
 <o:p></o:p>
肥沃的土地滋养出花草树木,
水稻和亲爱的人使我们对生活
 <o:p></o:p>
深心俯首,辛勤耕耘，
永不厌倦！
 <o:p></o:p>
 <o:p></o:p>
六、回家去，告诉
 <o:p></o:p>
回家去告诉那死去的人，
我把对她的爱深埋在心里，
回家去告诉她，
每当午夜梦回，
我仍是那个穿土布衣的孩子，
歪着嘴，因思念她
而流泪；
回家去告诉她，
只要世事无风无浪，
只要生活和命运的魔法师允许，
我就会再回到家乡，
在晒谷场上，
在黄瓜菜地里，
在故乡黄昏多石的山岗上，
跟她相随在一起。
去吧，赶快回家去，
去告诉她---罗福莲，
我死去的母亲，
就长眠在河边山坡上
歪斜的墓地里。
还有那乌黑的祖屋中，
住着一位孤独的、
已年届77的衰歇的
老父亲---郑逢喜，
告诉他我将为他奋斗，
英雄地活着，奋斗不息！
 <o:p></o:p>
 <o:p></o:p>
七、陂得一生
陂特,中国人,原名郑文斌,留美博士。
 <o:p></o:p>
伴随着那个哀伤的童年,
陂特走过那些弯曲的道路,
乌鸦掩盖了他母亲染病的密室,
雨水把他童年破烂的衣裳打湿。
陂特从小到外地上学,尽情领略了
什么叫童年寂寞无人的小镇,
陪伴他的,是一册平价的笔记本,
母亲送的一支钢笔和老师上课
用的一两册书:三册数学,
或者四册语文。他的脚,
曾心无所鹜地走过那些街市。
一双套鞋,伴他幼小的脚步
走过家乡那些漫长的旅途。陂特,
现在进入了城市,一日数餐,
变成了贵人,一年仅有一次,
他回到他出生的小山村,看看
哀伤的童年和父母的坟墓。
陂特,这个伤心人的秘密,
从不向人味露;一直到他老了,
家乡人也不再记得他的称呼。
 <o:p></o:p>
 <o:p></o:p>
湖南省新田县土桥头村四档案
 <o:p></o:p>
一、舂水河 
 <o:p></o:p>
故乡的河是条无名的河， 
许多年以来，它一直流得很慢。 
既不波涛汹涌， 
也没有银光闪闪,细碎的波浪。 
它象一面澄澈的镜子， 
安放在蓝天大地之间。 
它只存在于人的心灵之中， 
日日夜夜，我紧挨着它， 
谛听它那血液均匀的声响。 
 <o:p></o:p>
 <o:p></o:p>
二、佃湾 
 <o:p></o:p>
佃湾总让我想起发电， 
但佃湾从不发电， 
（发电站在隔壁的兴安， 
兴安是个两姓不合的大村庄， 
沿着舂水河边倾斜的地势 
分成上下两半。） 
佃湾是住着我父亲一个 
医生朋友元财叔叔的 
狭长陡峭的小村庄。 
元财的老婆娶自桂阳， 
小巧的嘴，椭圆的脸， 
大大的眼睛，三十出头， 
非常漂亮。三个女儿， 
一个小儿子，亲戚不多， 
住在河边塘头吊脚楼上。 
元财叔叔一生穷困， 
一个女儿嫁在邻村， 
两个女儿远嫁他方， 
唯一的儿子少不更事， 
是全家人的失望和希望。 
元财叔叔似乎从来 
与财无缘，戴副眼镜， 
爱好读书，乐居穷巷。 
他是父亲少数的好朋友， 
他对我和蔼宽厚而慈祥， 
把我们家当作亲人一样。 
我记住了他，因为在这个 
纷扰炎凉的世界，他对父亲 
深深的真挚的爱和义气， 
让我感佩不止，终生难忘。 
 <o:p></o:p>
 <o:p></o:p>
三、兴安村
 <o:p></o:p>
兴安是个大村，从土桥 
较高的屋顶就能看见： 
在一座大山脚下依河 
倾斜而建，粗糙的红砖青瓦 
上下起伏，连成一片。 
兴安在我的印象中有 
五大特点：它背后的山 
特别高大；他们的田地 
种得很远，有时要翻过几座山； 
他们的生活极不稳定， 
兴安不心安，上下两村 
经常为争土地械斗不断； 
他们的人民显得不太聪明， 
十分固执，有凝聚力， 
内心封闭，言语粗暴凶悍； 
上游村头有一座大桥， 
一条公路 
通向县城和我的故乡， 
桥下有一座大坝， 
坝上有一个水力发电站， 
听说他们的电力不好， 
但几十年来一直
稳固地供应四邻三乡。 
兴安尚未有名人，未来 
不知怎样。记忆中 
他们人多，他们的 
一段公路最烂。 
他们的人不好不坏， 
似如河边的洪水，反复无常。 
 <o:p></o:p>
 <o:p></o:p>
四、土桥村 
 <o:p></o:p>
饼形的土桥村座落于 
清澈的舂水河畔： 
河边有座石崖，崖下 
有一口井：发自地心， 
温和澄澈，冬暖夏凉。 
崖外种着水稻或甘蔗， 
是块沙土为多的平原。 
土桥村只有两姓， 
一姓为罗，只有两家， 
大姓为郑，同一祖宗， 
分支成三：一支正中， 
一支在东，一支偏南； 
年深月久，同居一村， 
生活所迫，稍嫌疏远。 
父亲是医生，性格刚烈， 
以武会友，兼解“汉手”， 
热心公益，救死扶伤。 
全村一面临水，三面环山， 
土地丰饶，民风干练； 
十年就有九年大丰收， 
既不缺水，也不缺电； 
风景还算秀丽，一条河 
把一群淳朴的人们喂养。 
他们忠于父母，辛勤劳动， 
90%的人诚实地活着， 
跟其它地区的农民 
没有什么两样：跟亲人 
相依为命，与地上的 
青草树木一样执拗勇敢。 
 <o:p></o:p>
 <o:p></o:p>
夜观天象
 <o:p></o:p>
父亲，今夜我夜观天象，
斗转星移，十又三个
似水流年又已经过去：
多少年了，多么焦虑，
我无法停止思念13年前
因我死去的母亲，
我深深地爱她，似乎
她即是我生命的根基，
绝不可能在黑夜来临时
蓦然从我身边离去，
似乎她的死，只是婴儿
或童年时玩捉迷藏的游戏。
但母亲死了，
我未成年的心灵一片空虚：
一个活生生的
伴随我们一生的人
过早地埋入了荒凉土地；
星辰暗淡，从此太阳
失去了光泽，花朵
失去了爱情的亮丽，
悲哀，悲哀，悲哀，
无比，无比巨大的悲哀，
永远不可能欢乐，
一种不可知的力量
扭转了我的命运之星。
父亲啊，今夜我夜观星象，
我黯然流泪：今夜群星闪耀，
母亲已把我这不孝子原谅，
众星之中，已有了我
璀璨夺目的命运之星。
亲爱的父亲啊，
虽然你已老眼昏花，
但今夜我请求你
为我骄傲：光明之使
将从天上一路把我指引。
 <o:p></o:p>
 <o:p></o:p>
水牛
 <o:p></o:p>
的确，谁还不知道牛呢？
它是身体结实、体形庞大
头上有两支角的动物。
在我们湖南家乡，它还是
我们鞭打和依赖的家畜。
在家乡，人和动物是一对冤家，
又是一个亲密的家族。
 <o:p></o:p>
我记得我家的几头牛
是切入我幼年生活的
令人心酸的动物。其中一头
是大水牛，我放它足有四年之久。
牛啊，真是招人喜欢的动物，
它们那么庞大，但永远
那么勤劳温顺，虽然
它们也有自己的意志。
 <o:p></o:p>
这头体形硕大的水牛别有一番滋味，
更象一个不听话的大孩子。
似乎有意跟人做对，不让人
占有对它的优势。他总是偷吃
鲜嫩的禾苗，无论你多么生气地打它
或者残酷无情地撕扯它的鼻子。
他象圣雄甘地，忠诚信奉
并彻底执行不抵抗运动。只要你
眼光一游离，它就开始干坏事。
等你再看它，它又装得十分老实。
 <o:p></o:p>
这头牛开始不爱干活，我看到父亲
在带它犁田的残酷．无情地鞭打它，
永无休止地让它从田埂的这头
大汗淋漓地走到那头。那次
我在场，我看见它和我父亲
都流了泪，善良的父亲可怜它，
但这倔强的小伙子终于被驯服。
 <o:p></o:p>
那天父亲多给了它上好的草料，
还让它一个人在高高的水塘里
闲游了很久。父亲对我说了一句话：
“以后就好了，好好劳动比现在轻松；
不管它怎么样，这是我们家的牛！”
我鼓着气，当父亲用粗糙的大手
摸着我的头，我假装没听见，
但立刻消解了内心对他的愤怒；
刚才他打牛时，我差点对他吼。
 <o:p></o:p>
后来我上大学了，象一个没用的人
住进城市。牛后来卖了。卖前
父亲跑到县里亲自打电话给我请示：
“一头牛吗，让它给一家好人
家继续耕种。”父亲只说对方的家里
也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知道
父亲也爱它，卖了它以后，
年老的父亲是多么孤独！
 <o:p></o:p>
 <o:p></o:p>
 <o:p></o:p>
年终家信—致父亲书
 <o:p></o:p>
 <o:p></o:p>
父亲，你声音硬朗，
在六十高龄之际，
又爱上寡妇邻居。
九一年那个夏天，
我们全都火了：
你不理睬我们激烈反对，
你坚持了你的本性----
善良，暴躁，膺服正义，
却一意孤行。
你没有诉说你的痛苦，
只是把大碗摔碎在地。
等我到了后来，
才知道三十七年来，
你和母亲没有爱情：
你们爱我们，
虽然家里
时时因缺钱和你
无意中的错事吵架，
但你和慈母共撑家庭。
大姐没有读完初中，
如今仍是辛酸的农民。
她老是考第一名，
她学校的老师
也老是来劝你。
你说了一些糊涂话。
因为你与母亲的矛盾，
你对长女缺乏深爱和温情：
你在医疗所任赤脚医生，
“工分太少，一家六口，
她母亲罗福良有病，
家中缺少劳力。”
你喝了一斤酒，
也许还独自背着母亲
流过眼泪，因为我相信
你是珍爱我们的。
从此聪明的大姐
改变了命运。
二姐比较幸运，
因为大姐和母亲，
加上你的操劳，
使我们的家庭刚强有力。
二姐和我
享受了读书的权利，
我们俩都读到了大学。
这是你和家庭的骄傲。
虽然我们俩的好事，
无法再告诉
八九年已死去的母亲：
你们中年得子，
生下我后母亲一直有病。
我们一直借钱读书，
因而使她一直无钱治病。
因此时至今日，
我一直认为是我
害死了母亲。
母亲去世那年，
我刚好十八，
正是高考前夕，
我在县城补课。
正月十四，母亲死了，
被匆忙装进了棺材。
我回去没有看到母亲，
只见全村的人披麻带孝，
翠秀奶奶给我穿上了孝衣，
象个家乡艺人摆弄
出来的木偶，
我被人引向灵前，
向母亲下跪：
因为没有看见我，母亲
一直不肯闭上眼睛。
我当场不会流泪，
十三年过去了，如今
我眼睛里装了两个
悔恨交加的泪瓶。
大姐八年前已经出嫁，
二姐去年大学毕业，
刚走上工作单位。
于是三姐
（她那时二十一二岁，
象中国乡村的孤儿
一样孤独不幸）
跟人去广州打工，
离开了家里。
我每次想起她，
都觉得她和大姐
是我和二姐一生的牺牲品。
多年来，我干了许多蠢事，
帮助她们却没有真正尽力。
就象你一样，这点让自己
十一分内心有愧。
后来你卖掉了两间房子，
帮她在地区冷水滩市
买了农转非，
现在她的生活
总算有了着落，
和一个好人爱着一个家庭。
大姐一家五口，不执行
计划生育，三个孩子，
两男一女，如今正是
用钱时期；生活多少有点
困难，这几年连着都不走运。
但好歹还算过得去。
家庭很美满和气，亲人也都
互相关爱，前途乐观，
而且是我见过的模范夫妻。
二姐也还不错，中学语文教师，
为自己和别人的孩子操透心。
至于我，现在还可以。
我工作九年了，没有结婚，
做过许多种工作，去过
东北、香港、全国各地。
我在北京有了两室一厅，
在上海给一家合资公司做
副总经理。有时上网看成人杂志，
发发邮信，大多数时间读书，
写诗，处理公务，关心人类
那些琐碎和基本的事情。
唉，总之，一切都还可以，
我一切尚好，身体强壮，
请父亲不要担心。如今
我长大了，（去年我已经30岁）
我发现自己越长越象你。
你坚持了你个人的生活，
你爱管村里的闲事，
今年七十七岁了，还爱
挺身而出，主持正义，
你胜利了，你收服了村民，
也赢得了方圆十里的尊敬。
不管我们双方都曾多么地不懂事，
父亲，我要为你自豪，
我和姐姐们都爱你。
 <o:p></o:p>
此致
 敬礼。
 <o:p></o:p>
儿文斌于上海。
 <o:p></o:p>
 <o:p></o:p>
诗人郑文斌想象自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的简短答谢词
 <o:p></o:p>
谢谢你们。
你们把奖颁给我，
是对一个诗人严肃
隆重的承认。
一直以来，我的诗
没有得到我的祖国
人民大众和诗歌界
普遍的首肯，
我不玩弄词藻，
也不讨好任何人，
我甚至不带来欢乐。
二十多年的写作，
我只带来沉默的痛苦
和优秀安宁的灵魂。
你们把奖颁给我，
首先是因为我
是一个诚实的人，
对于此褒奖，
我已经收下了，
并将葆有终生。
我要感谢我
伟大的祖国，
她有同样伟大
而渺小的人们，
我也感谢
所有爱我的读者，
他们和我和你
都明白一件事：
真正的爱和勇敢
历久不衰，
如星辰闪耀，
并将与世长存。
我接受我的奖，
也拿走我的钱，
我骄傲于我
世界诗人的身份，
但这一切源于
我父母的为人。
再次谢谢你们，
生活在我眼里
永远是一场
含泪微笑的斗争。
 <o:p></o:p>
您谦卑的领受者
诗人郑文斌先生
某年某月某日。

郑文斌 · 发表于 2006-2-8 18:43:38

新来乍到，向各位朋友问好！

曾蒙 · 发表于 2006-2-8 21:45:40

欢迎新朋友!有两点说一下:一是发帖子要看置顶的"发贴必读",二是一次不要发这么多.

郑文斌 · 发表于 2006-2-9 16:44:32

向曾班主问好！多年忙谋生，写作也少进步，总算有点收获。一次性贴出来。马上又要忙于工作了：）祝好。

曾蒙 · 发表于 2006-2-9 16:48:58

问候!多写吧.诗歌写好了,生意也会好的!狗年发发发!

姚彬 · 发表于 2006-2-9 16:51:37

格式不对，看起来很累人啊．．

匿名 *发表于 2006-5-27 19:48:15* · 发表于 2006-5-27 19:48:15

<

>我真的很吃惊,你他妈的怎么也叫郑文斌.你说咱俩是不是一个娘生的?
<

>开玩笑的拉！其实挺羡慕你的，能写诗！说真的，就我这文学造诣，根本不配看你写的诗．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叫郑文斌，加油吧，让我为叫郑文斌而自豪

匿名 *发表于 2006-8-16 01:43:47* · 发表于 2006-8-16 01:43:47

匿名 *发表于 2006-8-16 01:44:24* · 发表于 2006-8-16 01:44:24

你是不是兔子啊，好多年不见你了，怎么联系你啊.

匿名 *发表于 2006-8-16 01:45:35* · 发表于 2006-8-16 01:45:35

<

>你有QQ号码吗。有的话，请加我,1336136.很多年不见你了，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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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星》1990-2005郑文斌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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