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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大禹小说两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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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 18:26: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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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left"><strong>山中那座凄凉的坟墓</stro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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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left">&nbsp;&nbsp;大都是在每年的四月间,似乎觉得寒气才刚刚过去,可窗外早已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了。十年了,每到这样的时节,就会独自一人,顺着这条弯弯的山路,爬向山顶,一路上也免不了带有无尽的伤感,感叹人世的短暂与辛酸。特别是望着那些在春风吹拂着的枯草丛中,一座座用黄土堆成的坟墓,有些已经是没有了墓碑,有些虽有墓碑,可碑上的字早已淡去,更多的是一座座土包包,枯草丛中,地下的那些还未泯灭的灵魂,确成了这座荒山野地的守护者。我走向一块向前倾斜着的石碑前,见上面醒目的刻着:“矿工:张梁之墓,一九九六年三月五日。”这是这里唯一保持最好的坟墓,墓碑上的字每年都是有人用红漆涂描过的。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模糊潮湿了,面对如烟的往事,内心恰似不断翻腾着的江水刀绞般的难受。 </p>
<p align="left">&nbsp; 距海拔2700米高的宝鼎山上有煤,而采拮这些煤炭的人是矿工。当初刚从北京煤炭学院分来的我见张梁个头高大,身材魁梧,是个点型的山东汉子。全班组的人都不叫他班长而喊他大梁。我跟他相比,身材矮小,精瘦,人家叫我小梁(其实我叫李小梁),由于我的自然状况天生就有着十足的缺陷,在班组里就象是一堆废料,太大的用场没有,可是一旦遇到关键问题时也能派上用场。特别是在采煤班碰到那些又窄又矮的煤层时,大梁就喊其他的人都闪开让小梁上。因为大梁的块头大,弯不下腰,只能靠边立着,或者当前线指挥员,我跟二楞子,还有一个叫双拐的哥们,每到这时候,也都能像似高山里的猴子一样机灵,困难再大,也能顺利完成当班的生产任务。也正是在这样的说笑吼叫声中,我和张梁在一块生活工作了近十年,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春天。</p>
<p align="left">&nbsp;&nbsp; 职工浴室自然成了我们每一个矿工的集合点,不论是不是一个队的,每次更衣时也都能在这里相遇,从点头打招呼到递烟交朋友也都是很快的事了。每次走进浴室,总会让我想起在浴室大梁的更衣箱内,经常放着一盒抽不完的“凉烟”,那年月“凉烟”便宜,也就几毛钱一盒,可再便宜也要钱买,况且我们一个月也开不了几个钱。饭可以不吃,烟不可以不抽,“凉烟”好象是大梁专门为我们这帮弟兄们准备的。下井时,谁都不准抽烟,可升井后,他就给每人发上一支,用他的话说,今天任务完成得好,烟是我大梁奖励给大家伙抽的。</p>
<p align="left">&nbsp;&nbsp; 大家伙也真不客气,尽管脸黑,手黑,全身上下脱个精光,有的只穿着个裤头,也要蹲在浴池边上叭哒叭哒把烟抽完,过足了烟瘾之后,再跳入池中洗澡。</p>
<p align="left">&nbsp;&nbsp; 一次,我把大梁拉到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头说:“大梁,你疯了,你家是开烟铺的?”</p>
<p align="left">&nbsp;&nbsp; 大梁嘿嘿一笑。</p>
<p align="left">二楞子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跑到我跟前说:“哎,小梁,大梁哥可是有个漂亮的烟摊夫人你信不?”没过多一会,他又说:“大家听着,大梁哥的媳妇的确是个卖烟的,以后大家都到菜市场旁边的电话亭边,找一个俊俏的少妇买烟抽,那可是咱嫂子,你们说不照顾嫂子的生意照顾谁啊,我说的对不对呀。”"</p>
<p align="left">&nbsp;&nbsp; 经他这么一闹腾,大家伙便一口同声的说:“对,一会我们都到嫂子那里去买烟。” 我这才知道,原来大梁的媳妇的确是个卖烟的。</p>
<p align="left">&nbsp;&nbsp; 第一次见大梁媳妇是在一个星期天早上,那天我也是刚刚升井回来。大梁走到我跟前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上个月全班的生产任务超额完成了,区长在我的工资中多加了一百元,我琢磨着,这钱也有咱大家伙的份,所以,邀了二楞子,你还有双拐,今天中午到我家聚上一聚。让你嫂子做上几个好菜,咱们好好的喝上几杯。”</p>
<p align="left">&nbsp;&nbsp; 我用手挡了挡说;“这不行,大梁,你是咱们的班头,这钱可是你应该得的。”</p>
<p align="left">&nbsp;&nbsp; 他笑着说:“什么该不该的,有了钱就应当是咱大家伙的。我先走啦,你一定要来哟,不然你嫂子在家可就白忙活了。记住了,我在家等你。”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p>
<p align="left">&nbsp;&nbsp; 矿山的女人天生就有着一般子为人的勤劳与质朴。有着那纯朴的美丽和善良,更是相当的豪爽和好客。当我走进大梁住的那间简陋的平房时,一个个头不高,梳着齐耳短发,长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妇女正冲着我笑呢。大梁走过来憨厚着介绍说:“她叫秀娅,是我媳妇,你应当叫她嫂子喽。”</p>
<p align="left">&nbsp;&nbsp; &nbsp;我搓着两手,轻声问了声嫂子好,没想到她满脸绯红。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跑了进来,边跑边说:“妈,咋还不吃饭呢,一会该迟到啦。”秀娅温柔着摸着男孩的头说:“虎子,快叫叔叔。”虎子个子不高,可长得结结实实,胖敦敦的,他仰起头,眯缝着眼睛喊了声:“叔叔好。”从盆中拿起一个馒头就朝门外跑去。</p>
<p align="left">&nbsp; &nbsp;天底下干我们采煤这行的,大概是从娘肚子生下来就有着豪爽的人生气质,粗犷的人生性格和惊人般的一身好酒量。有人说煤矿工人是“三块石头夹块肉”,这话一点都不假。当你穿上作业服戴上安全帽,帽子顶上那盏矿灯就像似没了毛的帚把,在无边无际黑暗的巷道中扫来扫去,帚把落处,除了黑的是煤尘,就是白的了,白的是岩石。矿工们升井后,洗得白白净净的,再换件衣服,才能看出个模样来。同老婆孩子一起,有说有笑,共享天伦之乐。那天中午在大梁家我们所有人都喝醉了。</p>
<p align="left">&nbsp;&nbsp; 第二天当我刚刚走进浴室,上头班的“大金牙”一边脱衣服一边冲我神兮兮的说:“他妈的,今天顶板的压力太大,告诉你们班长大梁一声,这两天的活要小心着点,我看顶板好象有问题。”</p>
<p align="left">&nbsp;&nbsp;&nbsp;我照着他的胸部一边轻轻的拍打着,一边玩笑着说:“还不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尽在那里不着边际的制造些紧张空气,我们哥们什么样的顶板没见过,什么样的坎没过去。什么样的压力没顶过。”</p>
<p align="left">大金牙笑嘻嘻的说:“信不信你由,我是提醒你啦。”</p>
<p align="left">&nbsp; &nbsp;说归说,玩笑归玩笑,我还是把“大金牙”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大梁,大梁说:“别听那小子瞎咧咧,没压力那是顶板?是宫殿!”可他还是冲着大家伙说:“都给我精神着点,谁出了事别怪我不客气。”</p>
<p align="left">&nbsp;&nbsp;等入了井,我们首先仔细检查了掌子面,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大梁安排我和他架棚,二楞子和双拐负责放炮。</p>
<p align="left">&nbsp;&nbsp;没一会功夫,我听见大梁在骂二楞子:“操,你他妈的想早死啊,叫你一炮一炮的放,你非要两炮一起放。”还没等大梁的骂声落地,第二炮的炮声又响了,只听大梁骂道:“糟了,快撒开!”我的身体被大梁从背后重重的朝前面推了一下,顺着巷道我没命的往前跑。确听身后“轰”的一声,哗哗的响声接踵而来,整个巷道烟尘弥漫,棚架开始倒塌,我们彼此谁都看不清谁了。我听到一声惨叫,也不知是大梁还是二楞子,惊得我全身上下不听使唤,也不住的一个劲的在颤抖,尿水憋不住尿在了裤裆里,矿灯也不知丢到哪儿去啦。我想站起来,却全身发软,整个身子像似一团棉花,只能伏在水沟里,水浸透了我的衣裤,冰冷冰冷的,真是该死。“二楞子----大梁----双拐----你们在哪里,在哪里啊?”我拼命不停的叫喊着,可就是没有一点回音。只有一股着呛人的煤尘和烧焦了的橡皮线味。</p>
<p align="left">&nbsp;&nbsp; 我终究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爬出了水沟,这时我才发现双腿怎么也抽不出来,哗哗哗几声响动之后,头顶上的几根棚架又开始垮塌。唉!我一声长叹,这下子准完了,双眼一闭-----</p>
<p align="left">&nbsp;&nbsp; 有一根铁架子犹同长了眼睛,并没压到我。当我睁开眼睛才觉察到,这世界到啥时也都会有奇迹发生。铁架子是一个五米长的槽钢,槽钢在离我半尺高的地方,在强大的压力下,被挤变了形,撑柱了正在下落的碎石,天不灭无路之人?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在喊;“小梁---小梁你在哪,大梁----大梁你在哪?”是二楞子,我冲他吼着:“你喊个屁,还不快来救我,我在这。腿,哎约-----腿,腿抽不出来啦。”我说完没多一会,就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在我面前摔倒了,我伸手一摸,那人说:“我是二楞子。”随后跟上的人也说:“我是双拐,小梁你怎么样?”</p>
<p align="left">“我没事,就是腿抽不出来,矿灯,你们的矿灯呢。”我问。&nbsp;&nbsp;&nbsp;&nbsp;&nbsp;</p>
<p align="left">&nbsp; “在,在腰带上,灯头,看看灯头还在不在?”二楞子一边说,一边在摸找自己的矿灯:“小梁,别急,找到啦,我找到啦。他妈的还不知道亮不亮?”</p>
<p align="left">&nbsp; &nbsp;双拐也急着说:“你他妈的不会左右摇晃一下,不会不亮的。”</p>
<p align="left">&nbsp; &nbsp;没过一会灯真的亮了,他两人将我从乱七八糟的煤堆里拖了出来,我感觉右腿像似被刀绞的一样疼痛:“他妈的,这腿恐怕是保不住啦。”我说。</p>
<p align="left">&nbsp; &nbsp;二楞子凑了过来:“我来看看断了没断,还好,好象是没断,大腿和脚都还在。”</p>
<p align="left">&nbsp; “那你们还不敢快去找大梁,都在这里看我干什么?”我这才发现大梁到现在还不知去向。</p>
<p align="left">&nbsp;&nbsp; 顺着帚把似的灯光望去,我们都有些失望和惊呆了。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巷道,分明是一座小山,我们三人几乎是同时在哭,班长----大梁哥你在哪?你在哪啊----空静的巷道里一片寂静。于是,我们就开始用双手去挖面前的乱石,挖呀挖,指甲脱落了,手臂磨破啦,也不知是挖了多久,仍是挖不出个洞来,更是不见大梁的身影。每挖一下,我们都是眼冒金星,每挖一下,我们都是有一种对一个新生命的企盼,盼啊,挖啊----我估算着总是有几个小时过去了,加上右腿的剧烈疼痛,我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等我再次苏醒过来时,我首先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一张张熟悉带着微笑的面孔,这时听见旁边有人在小声说:“醒过来啦,小梁醒过来啦。”</p>
<p align="left">&nbsp;&nbsp; 我躺在病床上,右腿被铅砣牢牢坠着,是矿山救护大队的同志把我从矿井下营救上来。在全班组人员中,也只有大梁没能活着上来,当救护大队的人找到他时,他整个人身子都变了形,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二楞子哭了,双拐哭了,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哭了。&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
<p align="left">&nbsp;&nbsp; 半个月后的一天,窗户外面的阳光,透着玻璃洒向病房,就连床头柜上的那束鲜花也显得是特别的有生气。秀娅带着虎子来看我,我正在看着张梁和二楞子还有双拐我们三人的合影照片。张梁个子高大,他站在中间,面对中午强烈的阳光,他的眼睛有一点点睁不开,可那开心的微笑,是那样的憨厚和坦然,没想到这竟然是成了我和他的最后的离别照。秀娅对虎子说:“虎子,跟小梁叔叔道个别,说声再见。”当她侧过身,把脸转向我时,我见她比从前瘦多了,可那双温情的大眼睛依旧是那样的美丽动人。</p>
<p align="left">&nbsp; “小梁,大梁的后事已经处理完了,他就埋在那山顶上,旁边有棵罗汉松,我要带上虎子回老家去了,在那里他可以读书。”说着,她的哭声更大啦,护士给她拿来一条毛巾,又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她便从一个布兜里,拿出一条“凉烟”放在我的枕头边上说:“小梁,嫂子来看你也没啥买的,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条件差,这烟还是大梁生前留下的,你好好养伤吧,我们走啦,只是想说等你有时间的话到山上去看看他。”说完她就转身和虎子朝门外走去。</p>
<p align="left">&nbsp;“嫂子,嫂子你放心吧,我一定去看大梁哥的,因为你是我的好嫂子,我这条命也是大梁哥给的呀!”嫂子没有回头,我把被子蒙在了头顶上。</p>
<p align="left">&nbsp;&nbsp;空旷的山野上,风,越刮越大了。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坟前那棵小罗汉松树,如今早已经长成了大树。松叶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有些翠绿挺拔。我仿佛觉察到在我的身背后,有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行走,回头一看,眼前一亮,惊奇般的喊了一声:“虎子,你咋来啦?”</p>
<p align="left">&nbsp;&nbsp; 虎子也认出是我:“小梁叔叔,你好!”</p>
<p align="left">&nbsp;&nbsp; 虎子长得又高又胖,浓眉大眼,象他爸一样的英俊。他上前同我握着手,随后把手上的鲜花放在了他爸爸的坟头,跪着说:“爸,虎子和妈妈来看你啦。”</p>
<p align="left">&nbsp;&nbsp; 秀娅上前握住我的手:“小梁,你也来啦。看看我这人,还是小梁小梁的叫,我们可都老了啦?”</p>
<p align="left">&nbsp; “嫂子,你还没显得太老,不象我头发都白完了,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p>
<p align="left">&nbsp; “好啊,你看,虎子都高中毕业啦,这不,这次回来让他接他爸大梁的班。”</p>
<p align="left">&nbsp;&nbsp;“你真是我的好嫂子。”我拍了拍虎子结实的肩膀说:“虎子将来准是错不了,现在不象当年啦,矿井下都用上了机械化,那东西,来的快,也安全,虎子可是咱矿工的后代。”</p>
<p>&nbsp;&nbsp;&nbsp; 回到矿区,矿区已是万家灯火,穿流不息的车辆人流,把矿区装点成了喧闹繁华的不夜城。</p><br/>
<p><strong>游泳池边的小女孩</strong></p><br/>
<p>&nbsp;&nbsp;&nbsp;蓝天碧水游泳池座落在城市西北角,占地百余平方米。游游池两旁绿树成荫,环境十分优雅。自炎热酷暑来临之后,这里每天人流如织,一片喧腾。</p>
<p>&nbsp;&nbsp;&nbsp;小女孩梳着长长的羊角辫,穿着一条浅灰色的裤子,裤子上的补钉刚好在女孩两腿的膝盖处,形状大小就象是马路上圆圆的红绿灯。一件不太宽大的上衣,也是脏兮兮的,包裹着那清瘦的身子,脚上那双黄色胶鞋也显得有些太旧了,鞋子的边缘已出现了到大不小的裂口。</p>
<p>&nbsp;&nbsp;&nbsp;&nbsp;女孩乍看上去最多也不过十一、二岁,她几乎是在每天下午五点左右来到游泳池,大约又是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后离去。这期间她总是一个人孤单的蹲在一处,有时也坐在池边的椅子上,十分专著地注视着在碧水池中游泳的人们。时不时还会被溅起的水花弄得满脸是水。这时,她就会抬起右手,用袖头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儿,小小的口中便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憨憨地笑着,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儿,她不停的用双手扶住下巴,一动不动的静坐在那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始终闪动着明快的目光。</p>
<p>&nbsp;&nbsp;&nbsp;&nbsp;最初发现小女孩的是女儿甜甜。那天,甜甜一个人套上游泳圈在水中嬉耍着,突然她大声喊着,妈妈,快来看,那个姐姐怎么总一个人坐在那里看我们啊,她自己为啥不下去游泳呢。我顺着甜甜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女孩发现我在看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旁边移动了一下身子。就在这时,我发现她笑了,笑得挺开心,有点前拥后仰。原来池中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一男孩朝水中扎了个猛子,姿势不对,被水呛了一口,憋得小脸透红-----</p>
<p>&nbsp;&nbsp;&nbsp;可在后来几天里,我再也没看见小女孩的踪影,是病了还是---心中不免产生一种说不清楚的牵挂。</p>
<p>一个周末下午,天空中悬挂着一颗大大的火球,烤在人们脸上、身上竟然是火辣辣的难受,路面上好多人都打起了遮阳伞。我去学校接甜甜回家,在我和甜甜刚走出校门时,甜甜用手拉扯了我一下并小声说,妈妈你看姐姐。晃惚中,我看清了小女孩的背影。她左手拎着个黑色口袋,右手拿着一个铁钩子,在路边两排大大的垃圾桶中间不停的寻找翻腾着。我快步走近她,你?小女孩一见是我撒腿便跑。我追上她,见她满脸灰尘,眼圈湿润红肿,象是刚刚哭过。我将她的小手拉住,随手从衣兜里掏出50元钱递在她手上说,你家人怎么也不管你,看看周围象你这般大的孩子那个不是在学校里读书呢?她眨了眨眼睛,用那种十分陌生的眼神望着我,迅速将钱丢在了地上,扭头就跑。我望着她那乖小的跑姿又忍耐不住差点笑出了声。不肯要钱,还怪有志气吗。那就去我家吧,离这不远,我那可有好多的饮料瓶子。没想到这话一说出口,她竟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我,眼神比先前明亮多了。就这样,她慢慢地移动着碎步,跟随我身后上了六楼。我东拼西凑给她装满了一大口袋,她笑了。在美丽的晚霞映照下,流露在我面前的是一张白嫩而灿烂的脸。她欢快的朝着楼梯口走着,嘴里还不停哼着时下流行的歌曲。</p>
<p>&nbsp;&nbsp;&nbsp;等到了第二天,当我再次在游泳池见到她时,不是在池边,而是在出售游泳衣的柜子前,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衣架上那些五前六色的泳衣发呆。一双小脚在原地周围不停的走动着,时不时还将右手攥着的钱拿出来数了又数,看了又看,然后才依恋不舍地慢慢离去。我明白了,当我上前询问柜台上的阿姨,阿姨说这女孩一连来这里几天了,大概是看上了这件泳衣又没钱买吧。我把那件彩色泳衣拿在手上,真不错,还略带着花色暗格,再看了一眼价格,不贵,才35元。我冲着卖衣服的阿姨说,这件衣服我买下了,明天她再来时,你就说是一位阿姨送给她的。</p>
<p>&nbsp;&nbsp;&nbsp;果不其然,第三天下午我来到游泳池时,惊奇的发现小女孩正在一面宽大的镜子面前试穿那件泳衣呢。泳衣穿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那纯情少女般的美丽,她高挑着个头,匀称的体姿与往日池边上那个衣衫不整,肮脏的女孩相比,真正是判若两人。其神态之韵,就像似悬桂在墙壁上一幅游动着的画,在她脸上流露着那来自内心深处的微笑,引来了无数羡慕者的目光。她见我朝她走来,不再是躲闪,羞涩,而是微笑着站在那里,亲切又腼典的叫了我一声阿姨好,我见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甜蜜了。</p>
<p>&nbsp;&nbsp;&nbsp; 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够好看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问。</p>
<p>&nbsp;&nbsp;&nbsp;&nbsp;阿英,她愉快的答着。</p>
<p>&nbsp;&nbsp;&nbsp; 阿英咱们走,带上妹妹一起游泳去。</p>
<p>&nbsp;&nbsp;&nbsp;&nbsp;她听这话,十分不自然的朝着身后退了几步。甜甜上前拉着她手说,好姐姐,来,我把我的游泳圈给你用,这样你也就不会害怕落水啦。</p>
<p>&nbsp;&nbsp;&nbsp;&nbsp;两个孩子在池中高高兴兴地嬉闹着,我在一旁当护卫,一会扶一下这个,一会又扶一下那个,也许是因为阿英游泳的姿态笨拙憨厚,还是因为有了件漂亮的泳衣,吸引着许多人的目光。</p>
<p>&nbsp;&nbsp;&nbsp;&nbsp;我们一直玩得很晚。游完泳,见她用那粗糙的小手,把那件泳衣洗了又洗,搓了又搓,叠了又叠,装进早已准备好了的塑料袋子里,很快便消逝在了城市的夜色中。</p>
<p>&nbsp;&nbsp;&nbsp;&nbsp;一天两天,一个月时间过去了,我始终再也没见阿英的影子,感觉象是失去了什么东西,整天六神无主,神不守舍。就在我焦虑不安,心情烦躁时,有一天在我家的阳台上,看见了楼下的阿英,她依旧是破衣烂衫,肩上背着个小背篓在垃圾桶与桶之间寻找,不过在她身边又多了几个同她穿戴相同,年龄相仿的男孩女孩。突然,我见她们一溜烟似地朝着前方跑去,原来,远远望去,迎面驶来的是一辆城市运送垃圾的专用车。</p><br/>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6-1 18:30:2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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