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素歌及其它

颜小鲁 · 发表于 2005-11-9 19:06:16

素歌及其它 ——漠风诗歌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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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征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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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泰县位于甘肃省中部，东临黄河，北依宁夏、内蒙古，地处黄河和腾格里沙漠过渡地带。漠风生于斯长于斯，虽没有富得流油的家境，但也没有可怜兮兮的童年。现在他还记得，阳光临照之时，那黄沙建构的王国，“像是母亲温和的目光/伴随着悠长的催眠曲/青草的气味漂浮着”；春末的乡村，“撒欢的儿马惊散了/池塘边调情的青蛙”，白鹅“拍打着水的波纹”；缕缕诗情将青年诗人漠风牵回往昔，“坐在山坡上”凝望，回家的牛羊仿佛黑白相间的花朵…… 　　儿不嫌母丑，赤子不会淡忘滋养自己的故乡。如同许多久居乡野的诗人——喜好弹奏乡风、乡情、乡韵那样，当诗神在漠风身上扎寨安营，腾格里沙漠边缘这块僻远的土地，也在他心中有声有样起来。《赵家地沟》，蒿草漫山遍野，“老鼠打洞/山雀在头顶飞过”，《往昔》历历在目，“背草的　抱柴的　到处是撒欢的牛羊”，此间有乡村之子对故土的怀想、打量和眷恋，在“家园”母题下集结着温暖、忧伤、幸福、清苦、素朴、自足等一系列意项，语象朴实、干净，情感真切、丰盈，发散出淡淡的怀旧意味。日复日，夜复夜，四季更替，触景生情，诸般滋味涌上心头：《一只鸟从天空滑过》，“一些肋骨在体内渐渐苏醒”，《秋天》“黄叶在飞/天空黄色的形状/犹如一个落幕的老人”……由此我们看到了一个年轻歌者内心深处的敏感，自然季节的阴晴冷暖，精神时空的悲欢苦乐，透过诗行隐隐传来。《村里的老人》、《祖父来信》等诗章，取材自亲人、伙伴、父老乡亲，读之犹如置身在乡村活剧场，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欢声笑语，也有低低的哀乐，有尘土人烟，也有飞禽走兽，这些诗章显露了漠风对乡村生活材料的熟谙，正因了乡村生活经验的厚积，这些指涉乡村生活的诗作，真挚而悄然动人，不像某些诗写者常常徒劳的那样：虚构乡村，夸张乡村，粉饰乡村，读之总使人生出“为文而造情”的感觉，距离乡村的真实远而又远，风牛马不相及也。 　　童年视角和童年情结是漠风诗歌的一个显见的特点，这种童年视角、童年情结，不是故作天真状、故发童真语，而是忠实于记忆，接近并还原记忆，所述之事态，勾勒之物象，于过去时态下，保有晨风一般的活鲜，朝露一般的闪亮；尤其难得的是，于时日磨砺中，于现在时态下，一个成年人持有一颗弥足珍贵的童心。且看《童年》，“盛满月光的玻璃瓶”，犹如易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碎了”，也许破碎了的，还有孩提时代小小的幻梦；《尕爹》一诗中，面对亲人之丧，大人们痛苦不堪，而年少的“我”——那时竟“无法理解死亡的含义”，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糖果经久不散的甜香。《一家人》这首诗，处于现在时态，富有童话之美：“三个孩子在沙堆上过家家/一个当爸爸一个当妈妈/一个是乖巧的女儿/后来，起风了/他们手拉着手向家中走去/像一家人一样”，简单、安静、自然，却分明雀跃着童趣，令人为之莞尔。《夏天打了个小盹》、《重回老宅》等篇章，与其说，呈现了自家小女的天真可掬、烂漫无邪，不如说，诗人借小女的眼口、神态，道出了对于美好、纯洁、祥和的想望。是的，心有活水之人，他相信“夏天远远没有离去”，夏天不过是忙里偷闲，“打了个小盹”，当夏天醒来，丽日晴空会驱散人子心头的些许阴冷。 　　漠风诗歌中相当一部分篇章，是涉及形形色色的自然物象的，在此，自然物象被人格化了，感受情绪被意象化了，情与景交感，物与情交融，因了写作者主观感受、情绪的参与其中，不同的自然物象发出了各自不同的信息：雪花感应纯净，枯树感应衰亡，烟花感应吉庆，星星感应梦想，夜鸦感应内心的暗动……《我把一只手打开》，“许多许多的雪花/在不停地飞/它们是那样的静/把手的皮肤惊醒”，“静”催生了“动”，“无声”催生了“有声”，物象升华为心象。我喜欢《喜鹊》，“一只喜鹊/坐在屋顶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静/风也是沉默的/大幕落了下来/我没有站起/我要听听喜鹊的说话声”，一方面流露了人与自然物象的亲近、亲和，另一方面暗示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隔膜。《幸福生活》中，“有些风声在门口流浪/也总是和雪花一起歌唱/小猫在被子里甜蜜的睡了/睡梦中/四散的老鼠/聚集在粮食旁/谈论着幸福生活”，栩栩如生的群像，美好灵动的想象，近乎一个童话，跃然纸上。 　　“移情”是漠风诗歌常用的表达手法，关于“移情”，济慈曾说：“当麻雀落于我窗前，我便进入它的存在，也啄起玉石来。”，这段说法十分形象，揭示了诗写者在创作过程中的主观能动作用。在我看来，“移情”不是照相机、复印机，而类乎画师、油漆师，诗人所要做的工作便是：点化，涂抹，创造，使描写的对象——无论有生物，还是无生物——都晕染上诗人的思想、情绪、感觉，当然，这需要自然而然，不可以“霸王硬上弓”。有趣的是，漠风喜爱抒写麻雀，笔下的麻雀那般有精神，那般富有生气，即便死了也“金光闪闪像个国王/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隐含着自信、自重、自我解嘲的精神语义，蕴含着对既定命运、传统秩序的怀疑和违逆，对卑微之物的观照、理解和尊重。“废弃的铁轨上/一只麻雀落了下来/两只麻雀落了下来/一大群麻雀落了下来//它们欢快地歌唱着/像火车一样”，此时，麻雀已不完全是麻雀，它不再讨人嫌：偷偷摸摸、灰不溜秋、闲言碎语，它使我联想到“小小英雄美少年”：嗓音嘹亮，身手轻快，精气十足。 　　漠风诗歌中还有一些诗章，是悄然传递内心的波动和幽秘的，经由“空”、“静”、“黑”、“缄默”以及类似的语词，诗篇通向空旷、静谧、冷清、孤独之境。这种独特氛围的形成，我想或许和漠风生活的环境不无关系，越是天远地偏，一个乡村知识分子越钟情于文学，越敏感于世态、人事，越悲天悯人，越心怀理想主义，越笃信“生活在远方”。缓缓驶过的火车，带来了外部世界，驶过之后留下忆想，“留下无限的空虚”。《夜晚，大风呼啸》，“玻璃咣铛咣铛/我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语焉不详，不必说清道明，而一些感触已经在读者心间发生。《冬天的夜晚》“什么也没有/屋子里空空的/我感觉有人要来”，来的也许是心灵的访客，打破沉寂、死寂，彼此倾心交谈。“黑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我躺在病床上/黑夜是这样的黑”（《黑夜》），消退心上的黑暗，无疑需要时间、胸襟、心志。白狐是个“万人迷”，逗人欢爱的精灵，你“每天都在等着她的敲门/每晚都会梦见她妩媚的笑脸” （《白狐》），这是何等美滋滋的事情…… 　　读着漠风的诗，我的脑海里倏然跳出了普希金的名句：“爱情和神秘的自由，朴素的赞歌荡漾在我心中。”总体说来，漠风的诗，多是轻歌，不是巨响；多是素歌，不是“宫廷体”；多是浅唱低吟，不是洪钟大吕。素歌之所以成其为素歌，因为它有不可或缺的要件：质朴，宁静，而不缺失诗意；真诚，内敛，倾吐灵魂之音；有月白风清之美，无晦涩错乱之怪；不以技法惑众，而以本色感人；不投机取巧，而秉持内心劳作；经由诗人的个体经验，唤起了读者的普遍经验；如勃留索夫所言：“艺术除了少数荒诞不经的情况外，从不骗人。” 　　漠风还很年轻，诗路也还漫长，我相信：经过更加潜心、自觉的历练，他会把自己的素歌吹送到更多读者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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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11月8日于湖北十堰

曾蒙 · 发表于 2005-11-13 23: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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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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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珂兄的文章漂亮!提上去!

老田 · 发表于 2005-11-14 23:55:36

很想再读漠风,颜小鲁兄能知道哪里有更多?

紫陌红尘 · 发表于 2005-11-15 18:36:13

“移情”在修辞上是一种变异修辞，也是诗人最喜欢的修辞手法！为老乡提！

颜小鲁 · 发表于 2005-11-17 21: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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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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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兄,我就是漠风,发来一些,请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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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itle align=middle height=60>漠风诗选 (二十二首)</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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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zhengwen align=middle height=30></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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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left> 《朋友从拉萨归来》 朋友从拉萨归来 说布达拉宫 到处是金子到处是宝贝 转了一天却没有一点杂念 还有那些朝圣的藏人 衣服破了鞋也没了 手脚都起了老茧 阿嘛呢叭嘧哞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就是无端的感动 后来谈到了那里的蓝天 说：蓝呀，真是蓝呀！ 蓝得让人想大哭一场 在海拔五千米的地方 《一首诗》 我喜欢一首诗 写诗的人几年前就死了 那时我还不懂诗 只是被无端的感动 这个下午我 读着这首诗 又一次泪流满面 同时我又想起了 那个诗人 我想他居住的地方一定 有点冷 《祖父来信》 昨晚祖父 来信了 说了些什么 我已不太清楚 只记得字很多 整整三页 还有一个 很诗意的名字 早上起来 我告诉了父亲 父亲一言不发 站在祖父的遗像前 好久才说 昨晚他一定来过 《重回老宅》 大门依旧 墙壁依旧 院子里麻雀依旧 搬家时的凌乱依旧 只是墙角的土碱掉了许多 我从一间屋 走到另一间屋 脚步越来越沉重 女儿跟在后面 不住地说着 这儿破了　那儿破了 《农民》 农民是个名词 现在许多人把它 都用作形容词 说某某很农民 那天下午 家乡的老槐树下 我和父亲坐着 我感觉农民是个动词 《爱情》 一只鹦鹉 死了 另一只鹦鹉 独自吃着 独自喝着 独自歌唱着 这一切我看在眼里 妻也看在眼里 我们谁也不说话 《童年》 提着盛满月光的玻璃瓶 轻轻地走着 一不小心瓶子就碎了 一地的月光 遍是妈妈的脚印 《妻和我》 并肩走着 秋风习习 落叶的间隙里 我们话语不多 忙完了一天 此时我们 走在一起 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气流 偶尔妻也会 挽起我的手臂 靠得很紧 如果没有熟人 这个姿势会 持续到回家 《故乡》 阳光照耀的时候 我在屋后的沙河里 七、八岁的孩子 在一大堆黄沙中建造一个王国 像是母亲温和的目光 伴随着悠长的催眠曲 青草的气味漂浮着 《和香闹别扭》 香低着头 开始洗衣服 不说一句话 我心不在焉地 敲键盘 不说一句话 后来 她洗一件衣服 我向后偷望一次 她淘一件衣服 我向后望一次 她凉一件衣服 我转身看一会 那天下午特别地长 《小尼姑》 小尼姑 头皮很白 很干净 两只小乳房在 人群中 闪来闪去 灰布袍 一会飘起 一会落下 我还记得 一个实事 她曾回头 望了我一眼 《坐听花开》 今晚 仙人球要开花了 我和妻坐在旁边 憋着气 谁也不敢说话 “啪啪 ” 花朵正在开放 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们呆呆地微笑着 过了好久 才长长出了口气 《春天，我们该说些什么》 又一个童年的伙伴 悄然离去 骨灰从北京到兰州 从兰州到条山 从条山到石井的一个山沟里 他的父母已不再流泪 逢人便不停地说 孩子有多聪明有多孝顺 大家只是默默地听着 偶尔也夸上几句 在这个万物生长的季节里 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兔子》 早晨起来 兔子到别处去吃草 窝边的留给 马呀牛呀 或者别的兔子吃 味道大概也一样 《最后的花朵》 一片两片三片 花瓣在你身边飘落 灰尘淹没了她的面孔 阳光下 你忽然想起了什么 脚步开始加快 大街上每个人脚步都在加快 夜幕降临的时候 你慢下来了 你看到飘落的花瓣 月光下格外鲜艳 孤独得像个王后 那年的秋天 你一直在幻想中度过 日子在一片一片地飘落 《给女儿》 每天你都让 幼儿园的故事 在家里一遍遍上演 全家人都是你的小朋友 你回过头来 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像你妈妈 那倔强的口气很像我 我们规规矩矩地坐在你面前 一天天看着你长大 《山顶上的一个人》 在山顶上 一个人在大声说话 山很高，周围空荡荡的 他说了很多以前说过的 也说出了很多以前没说过的 一整天他一直在不停地说着 太阳下山了 他也就回家了 路上他觉得日子变得很美好 《A和B》 A走在大街上 一个人 B一个人 走在大街上 A戴着口罩 十二层 B戴着十二层 口罩 A急匆匆 往前走 B往前走 急匆匆 其实A和B 是一个人 这样写 显得人多点 ------写于2003年非典的日子里 《麻雀》 废弃的铁轨上 一只麻雀落了下来 两只麻雀落了下来 一大群麻雀落了下来 它们欢快地歌唱着 像火车一样 《普通话》 普通话 是普通人说的话 我怎么也说不好 我一直怀疑自己 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一匹马正在向我奔来》 深夜 我感到一匹马 正在向我奔来 穿过大漠 穿过戈壁 穿过最近的文字 我从一数到一百 又从一百数到一 陌生的马蹄声 让我流下了莫名的泪水 《外婆》 那天 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说了她的母亲 她的童年 说了她的子女们 说了过去的那些年代 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小脚一瘸一拐的忙碌着 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外婆站在村口送我 一阵风吹过 我们的眼睛都有些模糊 </TD></TR></TABLE>

李丽琴 · 发表于 2005-11-18 17:26:07

你的诗歌充满着亲情，读起来很温暖。

老田 · 发表于 2005-11-18 22: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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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原来就在旁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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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仔细拜读。

老田 · 发表于 2005-11-18 22:2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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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同意李丽琴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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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妻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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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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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汉，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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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话说一点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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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不仅仅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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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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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因为能书写
<

>人类普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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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众生。
《妻和我》就是这样一首好诗 《妻和我》 并肩走着 秋风习习 落叶的间隙里 我们话语不多 忙完了一天 此时我们 走在一起 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气流 偶尔妻也会 挽起我的手臂 靠得很紧 如果没有熟人 这个姿势会 持续到回家 

羡慕你能捕捉到生活
中的这么多的感动
好诗多多和大家分享！

老田 · 发表于 2005-11-18 22:37:28

你的诗我存下来了，不会建议吧？[em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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