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静中敞开情感的世界

张立群 · 发表于 2007-3-11 16: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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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琦的诗<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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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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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人》中，李琦曾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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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静地走来<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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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文弱得<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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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不起一点关于英雄的联想<o:p></o:p>
……<o:p></o:p>
还是愿意做梦<o:p></o:p>
还是梦见那个人<o:p></o:p>
那驾驭雄风的骑手<o:p></o:p>
却原是一个<o:p></o:p>
写诗的书生<o:p></o:p>
也许，在写诗的时候，李琦的心情是矛盾的，因为，对于究竟是“英雄”，还是文弱的“书生”，她并没有确切说明喜欢那一个；也许，在潜意识中，李琦期待的“那个人”，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不过，这并不影响阅读李琦诗作可以产生的感受，她委婉的倾诉着一个少女的情怀，而诗歌的韵律也恰恰似一支带韵的“青荷”。
而在后来的一首名为《今夜在巴东》中，李琦又以如下的方式展示她的韵致——
今夜在巴东<o:p></o:p>
今夜在长江<o:p></o:p>
条条渔船厮守着江水<o:p></o:p>
不知哪条兴奋<o:p></o:p>
不知哪条失望<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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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雨下<o:p></o:p>
有水涨<o:p></o:p>
小船向南方<o:p></o:p>
小船向北方<o:p></o:p>
哪一条船上有诗人<o:p></o:p>
哪一条船上有姑娘<o:p></o:p>
站在岸边的我是谁<o:p></o:p>
谁在船上向我望<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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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寥阔而神秘<o:p></o:p>
一切悠远而苍茫<o:p></o:p>
今夜在巴东<o:p></o:p>
今夜在长江<o:p></o:p>
思绪拖风很沉<o:p></o:p>
风揉思绪很长<o:p></o:p>
李琦无疑是一个受“传统”影响很深的诗人，显而易见的是，我们可以通过她的东西体味到古典诗词的魅力。在《今夜在巴东》中，无论是缠绵的思绪，还是整齐的形式，那一唱三叹的回环往复，都让人想到李商隐那缠绵悱恻的“巴东”抒怀，以及“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头”式的曲调……当然，作为一个评论者，我或许只会过分看重这些作品背后的“主人公”及其心态。正如李琦面对诗歌逐渐走向个人而所言的那样——“对于真正的诗人来说，这种寂寞也像是一味来自民间的草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同时颇具疗效。深长的寂寞轻敷在诗人那敏感又深具领悟能力的心房上，像蒸汽熨斗走过满是皱褶的衬衫。这种过程带来的是一种湿润的舒展。”[1]联系《那个人》、《今夜在巴东》的创作时间，前者写于1979年，后者写于1985年，都是激情昂扬或者可以激情洋溢的时代。在思想复苏、深情呼唤亦或流派、旗帜此起彼伏的年代里，李琦以这样一种抒情方式吟唱自己的内心，或许正代表了一类诗人的本质。
李琦无疑是一个宁静的诗人，而深谙传统文化又加重了这份宁静。不过，如果将这种“宁静”的视野放大并彻求本源，那么，这种宁静还与某种外来的文化资源密不可分。常年生活在深受俄罗斯文化影响的龙江土地，“从普希金到阿赫玛托娃，从莱蒙托夫到茨维塔耶娃，可以说，我是读着他们的诗长大的。俄罗斯诗人们的忧郁深情，他们对土地、家园、山河的眷恋，他们对人类命运的忧虑与思索，他们个人生活的悲剧色彩，他们的泪水与伤口，他们的良知与情怀，智慧与道德，深深影响了我。”同时，“作为女性诗人，我更喜欢那些女作家女诗人的作品。女人像柔软的植物，更轻盈更敏感，离艺术更近。我喜欢安静的美国女诗人狄金森……”[2]都是构筑李琦诗歌“宁静世界”的重要质素，而由此进入诗人的世界，必然成为把握李琦诗歌的前提与“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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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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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无疑是那种以书写自己最熟悉的生活而最终为诗界所熟知的诗人。纵观诗人的写作流脉，则不难发现：从最初走上诗坛伊始，亲情、爱情、友情、普通的日常生活以及由此扩展的空间就成为李琦主要的描写内容，而在此过程中，不断融入一个女性具体而真切的生命体验，则无疑是诗人可以不断从平凡事物中开掘人性深度的重要前提。当然，对女性意识和自我体验的关注，并没有使其痴迷于“黑夜意识”与“自闭情结”，李琦只是以平静而内敛的方式进行叙述，虽然，这并未使其成为一个“走红”的诗人，然而，由此而构筑起来的诗歌世界，所具有的诗意和艺术却更显纯粹与持久。
在《听你叫妈妈》、《信任》、《因为你》、《幸福》、《女儿你睡着了》等描写“母亲与女儿”的系列篇章中，李琦正是以源于人类心灵深处最美好的歌声，让读者体味到了女性纯洁而善良的情感以及属于挚爱的母性话语——
因为你我心疼所有的孩子<o:p></o:p>
因为你我敬重一切母亲<o:p></o:p>
因为你我不敢轻视一株老树<o:p></o:p>
因为它繁衍了绿色的子孙<o:p></o:p>
因为你望一只哺育爱儿的雌燕<o:p></o:p>
也会让我眼睛湿润 ——《因为你》<o:p></o:p>
这种一如明媚阳光的心是温暖而广博的，这是一颗母亲的心，而它所表达的“爱”也因为诗歌而属于更多的“孩子”。
尽管，在李琦的作品中，对亲情、友情的描述都有一如冰心般的真诚和谢意，但是，更为引人瞩目的则是她对“爱情的表达”，毕竟，“她是一位现代女性对生活的体认。‘爱’无疑是她作品的中心话语”[3]这一论断对于李琦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阅读写于80年代初期创作的《我们》，年轻的诗人以4节推进的方式展示她的纯真爱情。在第一节诗中，李琦以“你”代表爱人，以“她”这个“正在长成的少女”来指代“我”——“知道么，爱人/我不怕你大手握得发疼/我只怕你突然松开”；在此之后的三节诗中，李琦不在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是以直抒胸臆的方式展开自己的情感世界和诗歌想象——
爱人，如果这一切可以忘记<o:p></o:p>
那么世界还有什么意义<o:p></o:p>
我把这颠簸的雪夜<o:p></o:p>
制成了六角邮票<o:p></o:p>
年年岁岁<o:p></o:p>
向最寒冷的时候投寄<o:p></o:p>
也许，李琦期待以一种整合后的身份变化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意识，她将这种真挚的情感进行了无限制的延展和铺陈，而这一点对于诗人自身的创作特别是早期创作而言，无论从篇幅还是情感的累积上，都是不多见的。
而在《帆·桅杆》、《我们》、《松花江从唱晚》、《头发》、《我知道这雨是因我而下的》等作品当中，李琦却向读者展现了另一道情感的历程：在这种常常可以表述为一位从初恋少女到“今天我们站在那时的未来里”的情感过程中，李琦不但要表达爱情的美丽，更为重要的是要表达爱情所能抵达的诗意空间，而由此所展现的“爱的扩展与提升”与抵达自然与家园的具体表象，恰恰是诗人“肩起爱的旗帜”之后所具有的情思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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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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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览李琦的创作，不难发现：这是一位擅长经营短制的诗人。确然，无论从女性的个性体验，还是情感的抒发，选择短诗作为主要表达方式应当是诗人正确认识自己的一种策略。
在语言的使用，李琦的诗歌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与散文的气质相通，但口语化使用的相对孱弱而大幅度转向语言的跳跃和意象的转接，却使其能够在叙述中摆脱散文的无拘无束、信马由缰。李琦总是以一种简约凝练的诗行，表达自己的情感，这一点不但使其可以与传统诗学的理路相连，而且，还在于可以在一种委婉、绵密中，展现一种清淡、精致而又意味深长的篇章。
而从叙述的角度上讲，李琦总是期待一种娓娓道来的风格，给人以一种亲切，如临和风的阅读感受。在一首名为《读你从前的信》的诗中，李琦曾写道——
这是只属于我的秘密<o:p></o:p>
这是文字酿成的酒<o:p></o:p>
这是词语的丝绵<o:p></o:p>
这是语言之树上的蜜桔<o:p></o:p>
我采摘了它们<o:p></o:p>
我成为了你的女人<o:p></o:p>
这里，李琦似乎在以诗的形式向读者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她的自然以及随意都是发自内心的，同样的，它们又是那样单纯、洗练而又洁净的表达了作者的情感世界。也许，这就是一尘不染可以给人带来的力量，但是，在抒情之余，李琦的作品从来没有拒绝理性的渗透，在结尾处——
今夜，重读当年的时光<o:p></o:p>
亲人，谢谢你的恩情<o:p></o:p>
感谢你浪费了那么多纸张<o:p></o:p>
感谢你完整无缺的爱情<o:p></o:p>
我带着这些信走过世界<o:p></o:p>
我此生没有成为穷人<o:p></o:p>
可以想象的是，在理想和希望之间，李琦的满足和幸福感不是虚假而毫无“根基”的，李琦总是通过这种温婉又极富情思的叙述，表达一种介乎于知性与情感之间的感受，而在此过程中，追求诗歌情思的新颖性，诗歌的纯粹性，将客观物象主观化，则是李琦诗歌经久耐读的魅力。
当然，在李琦的诗歌世界之中，除了有娓娓叙述的风格，还有一种崇尚内质的修辞。作为或许只是一种无意识的结果，李琦总是通过语词组接之后产生的魅力，来表达一种比喻与象征。但这种修辞是脱去人为痕迹并自然生发的，在“我向北你的美丽悲怆向北/我向南你的美丽悲怆向南/有过这样的时刻是否叫作幸福——/望着你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你这额如白岩石的/仪表堂堂的哲人啊”（《雪山》），“卖瓜的汉子听说我来自远方/就说去那边买吧/我这瓜不算甜/站在瓜堆旁我又一次明白/这里的确是西北/西北风不声不响/却常让你/石破天惊”（《西北风》）式的叙述中，“雪”、“远方”等意象已经成为李琦笔下较为“经典”的修辞符号，而它们频繁出现进而构筑起的诗歌世界就是一道丰富、幽深、优美，个性鲜明、高度自我的诗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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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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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羽》是李琦唯一的一部长诗，在其中不妨可以看到诗人对于语言的叙述方式。在这首创作历时一年有余，共分11个章节，并在整体以时间的流动和游走西部的作品中，李琦以“我”的经历和三只长着灰色羽毛的小麻雀构成全诗的两个线索，而其中，交替浮现于其中的创作历程、情感变迁、人生感悟，如——
原来每颗心懂得世界后<o:p></o:p>
都必须交出生命<o:p></o:p>
岁月如海<o:p></o:p>
只许你一次航行<o:p></o:p>
唯灵魂不死<o:p></o:p>
变成凝重的山了<o:p></o:p>
变成平静的水了<o:p></o:p>
则无疑是诗歌本身既有纪实色彩，同时又具有浓郁的抒情色彩的重要原因。
《死羽》之后，李琦的创作似乎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或许是长诗创作在李琦的写作中过于醒目，或许业已经过而立之年的李琦，无论在创作还是心态意识上都获得了一种成熟——在进入90年代之后，在诸如《现在是午夜》中，李琦的
这座城市<o:p></o:p>
能想起我的<o:p></o:p>
只有为数极少的人<o:p></o:p>
我却在这个夜晚<o:p></o:p>
温柔地<o:p></o:p>
向整个城市凝望<o:p></o:p>
或许已经揭示了另外一种写作路向——在寂寞的、孤独的，但又不失温情的感受中，李琦已成为一个“寂寞的诗人”——“我对那些真正倾心诗歌的人，对严肃而不肯苟且的当代诗人充满了敬意。我想说，把你们在寂寞中的努力汇集起来，也许在日后，就又是一条清洁的河流。” [5]也许，正是因为心态上的更加平和、宁静，才使李琦的创作越来越走向一种“开放式”的结构，这样，在“一缕诗歌的阳光始终照耀着我，在这个意义上讲，我是幸福的。” [6]
李琦可以感受到的并不只有幸福，同样的，在以宁静的方式敞开情感的世界之后，“只有以自己的工作为生，并且在这件工作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才能获得完全的自由” [7]
的论断，正成为李琦诗歌的存在的时空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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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o:p></o:p>
[1][5]李琦：《寂寞中的诗人》，收入李琦诗集《最初的天空》，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o:p></o:p>
[2][6]李琦：《最初的天空》之“扉页”。<o:p></o:p>
[3]林莽：《李琦论》，收入《最初的天空》。<o:p></o:p>
[4]罗振亚：《雪夜风灯——李琦论》，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o:p></o:p>
[7][英]R.G.柯林武德：《精神镜像》，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11页。<o:p></o:p>

曾蒙 · 发表于 2007-3-12 00:01:58

很久没有读到李琦的诗歌了.

张立群 · 发表于 2007-3-12 18:08:22

这篇匆忙，对不起李琦老师

钱刚 · 发表于 2007-3-14 20:04:24

张兄，写的有些单薄了

匿名 *发表于 2007-3-15 15:21:19* · 发表于 2007-3-15 15: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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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好，这篇为是两天凑齐《中国诗人》的发稿，然而，真到发了，结果是一拖三月，否则不会说对不起李琦老师，但发了也就拿出来，否则隐藏更是态度不对，谢谢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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