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align="center"><strong>今夜，我们去当兵</strong></p><br/>
<p> 那个晚上，天空有些朦胧，依稀可见的星星，在遥远的天际，眨着眼睛。塞上的那个晚上已是深秋夜，因而，空气异样地清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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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站在村头干校空旷的场院上，说，今夜我要去当兵了。我相信。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就有了几分亲人离别的感觉。周边的风声瑟瑟，树干上几片稀疏的树叶在寒风中发出孤独的呻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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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和他是同桌。他是班上一颗耀眼的星，得到几乎所有女生的关注，可他偏偏与我同了桌。我不起眼，因为我的学习，一般。他很起眼，不仅仅是因了学习，更因了他的聪明才智和那招人注目的电影演员的脸颊。又因了电影演员的脸颊，是骑战马挎盒子（手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威武的八路英雄的脸颊，我们完全有理由去崇拜这样的大英雄，就像崇敬自己的父辈一样，崇拜。因此，班上的女同学就有了更多宠爱他的理由。这样的理由，竟然演绎出了和他无数次嬉戏打闹的“战争”。这样的战争，往往始于课余劳动的时候，终于放学铃声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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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一次都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战争”，因为不习惯。我和他的话，极少极少，更没有眼神的碰撞和盯望。每天上课，我总是端坐在课堂上，认真听讲。他总是要开“小差”，又总是用手掌做出各种拳法的样式，不断比划。每次考试成绩，他都很优秀，而我总是很一般。每当这时，我都会紧紧咬住下唇，默不作声。他会很快地收起自己的成绩单，慌乱塞进书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尽管相互间没有交流的话语和目光，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因了我，因了我的自尊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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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次，我参加了女生乒乓球赛，获得了全胜。放学的路上，他和一伙男生得知后，我看见了他喜悦的眼睛，很动人。其实，他哪里知道，我比赛的对手有多么的强悍啊，稍有疏忽，将一败涂地。只是为了挣得不再比他差的荣誉，我拼了……真的拼得是很艰辛啊！没人的时候，心里对他有了丝丝的抱怨。我希望，在某个早晨，被老师调换了座位，不再与他同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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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好日子”终于被懵懂地盼来了。不用上学，同桌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日子”是要付出代价的，父辈的命运波及了下一代。我和他又不约而同地来到父辈战天斗地的干校。不是因为革命，而是为了出路。我们共同的出路就是，等待时机，去当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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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这样的等待，就像是在“等待戈多”，看不到任何的希冀，只是迷茫。就像那个晚上，他被大人差去喊我的父亲“加班”。而我的父亲，每一次回家，都成为了奢侈和期盼。他的到来，偏偏击碎了我们全家最珍贵的奢望，我恨他！少年的他却全然不知，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把双手背在身后，只是望着我笑，很羞涩……也许，他认为这是接近我的一次绝好的机遇……可他哪里知道，现实的境地和人心啊，远比他那颗纯洁的少年之心，来得险恶和残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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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今夜，我要去当兵！他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依然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羞涩的神态，语气却很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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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说，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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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说，我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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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说，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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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走了。起风处，他肥大的军装被吹鼓起来，像只放飞的帆，渐渐远去……</p><br/>
<p> 又是一个深秋的寒夜，我踏上了去当兵的路程。</p><br/>
<p> 多少年后，那一夜，永远镌刻在了我的心底。</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31 17:13:09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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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31 17: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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