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记忆与形象书写

张立群 · 发表于 2009-5-21 00:23:01

——关于唐诗的组诗《乡村人物》<?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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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市化进程迅速发展的今天，“乡村”作为城市的重要“参照物”，已成为“土地”的生动写照并孕育着勃勃生机。乡村题材往往存有本真而写实的特征，造就其自身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的角度，均具有反复书写与接受的魅力。当然，就写作意义上的当事人而言，此刻的乡村书写既是一次生活经验的外化，同时，也暗含着观念的认同与身份的嬗变，至于作为一种文本的呈现，上述的位移过程也常常会因为“距离感”和回顾时的目光而融入更为丰富的内容。<o:p></o:p>
唐诗的《乡村人物》是一组可以唤起一代人记忆的作品，而且，在具体题材的选择上，也包含着诗人独特的情感指向。从《在深山中点灯的人》开始，时间与希望就因黑夜中的烛照而驱走寒冷，“老人把灯当作朋友打量。有时，灯把老人/认成了两鬓风霜的灯。”显然，此处的“灯盏”以某种中介的身份，在自我隐喻中完成了一次关于坚守者与劳动者的形象塑造——“灯盏里的油蓄满了老人的心事，而且/还知道：他的心脏边始终是日出……”可以想象和延伸的是，经久不息的劳作和憧憬是刻画这一素描的基本前提，在粗线条的勾勒中，诗人只是以静态的方式雕刻出“点灯者”的骨殖，而这些已足以成为记忆中恒久闪耀的坐标。<o:p></o:p>
但作为经验的记忆必将来自那些最熟悉的“风景”，为此，我们必须要面对诗人在组诗中那些对亲人描绘的场景。在《乡村人物》中，涉及亲人、亲情的题材一直占有相当的比重，但相比较而言，关于父亲、母亲的书写又是其中最为动人的部分。“当大山黑成一个夜晚。灶膛的柴火哔剥作响/沉默的父亲，像一首古诗，坐在忽明忽暗的桌旁”，在《酒是父亲的灯盏》一诗中，笔者惊讶于“灯盏”意象的再度出现，并与《在深山中点灯的人》在不自觉间形成的“对应关系”——<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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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阵松涛，反复澎湃着酒香<o:p></o:p>
梦中，父亲站在高粱地边，黑暗的唇<o:p></o:p>
带着朝阳蠕动，面庞，像灯盏一样红着<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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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诗人在完成一幅“暗夜中素描”初始状态中，只使用了一个“类”的象征就达到了某种满足；然而，当这一象征聚焦于具体形象时，诗人则再也无法掩饰心中存留已久的“绝佳范本”——酒香中，父亲与日出之间关系已由诗意的想象化作活生生的现实，对酒的慢咂细品也与日子的流逝具有了内在的一致性。这不但表明父亲的形象在诗人心中沉甸甸的位置，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传达出诗人对于阳刚气质的崇仰和礼赞。与写给父亲的诗相比，唐诗笔下对母亲的书写更多呈现为一种成长的记忆。在《每当母亲弯腰》、《母亲》、《母亲的村庄》等作品中，母亲的形象蕴含着诗人更为丰富的情感和想象。在岁月的累积中，“母亲”的形象既是一种性格，也是一种可以延续的精神。从“每当母亲弯腰”，“我听到她的腰里有许多东西/在相互碰撞”，到为了报答“千千万万个母亲”的养育之恩，“我愿意代替母亲腰上的疼”（《每当母亲弯腰》）；从对母亲的追思联想到“往事”、“骨肉情深”，“我的许多文字，都带有您的心跳”（《母亲》），母亲的形象记忆，纵横交错构成了“我”心中不可磨灭的部分。因而，当“火车”鸣叫，如今已成“银灰色山鹰”的“我”再次路过村庄，便会瞬间想起辛勤哺育过自己的母亲，那些关于“泥土中根”的思念，使“母亲”和“村庄”融为一体——“母亲的村庄”，让“我”反复地“盘旋”……<o:p></o:p>
按照海德格尔在《荷尔德林诗的阐释》中的说法，“诗人的天职是返乡，惟通过返乡，故乡才作为达乎本源的切近国度而得到准备。”通过返乡，可以抵达最真实、亲切的土地，这对于那些从乡土走出的人自然具有更为深刻的体验：怀着对故土深刻的记忆，如今已身居城市的唐诗一次又一次的“返乡”，无论是身临其境，还是精神上的“返还”，每一次莅临都会加深对故乡风物的体验，进而再次面对那些活生生的形象。在《回乡的人》中，唐诗曾以第三者叙述的方式，写出了在布谷鸟的引路下，“回乡的人，一长串，像喜鹊组成的队伍”，“他们从城里来，他们/向故事走去。他们要去看望/白发的故乡，槐花中的前辈。他们/要去同山歌的口形相对”，显然地，“回乡的人”无比快乐，在不断离别和返回的悖论中，惟有“家园”才能超越回忆，作为一个关乎命运本己要素的处所，家园的恬适空间是由完好无损的大地赠予的。在这片土地上，有诗人对亲人的记忆，有诗人对“乡村人物”的生动刻绘，“插秧人”、“卖豆腐的山妹”等形象，一个个质朴动人，热爱洁白的生活，满载嘹亮的山歌，和蔼可亲。<o:p></o:p>
一般说来，回避第一人称的使用往往会因为主体的“缺席”而呈现客观、冷静的色调，但反复阅读唐诗的作品，我们却并未因视点的外部聚焦和连续式的铺陈、叙述而感受平淡。上述特征的出现，除了源于诗人对乡土生活十分熟识之外，更为重要地，则是诗人已经在布局谋篇整个组诗之前，将浓烈的情感先验地融入到这篇土地之上。因此，每当唐诗从记忆中拣选一个书写对象时，都会因其丰富的底蕴而在情节化和场景化的过程中，提升形象的生活内涵，这样，无论就具体篇章还是整部组诗而言，舒缓的节奏、纯净的语言以及形象、性格的诗意捕捉，都在明丽、淡雅的乡村画卷上透露出特有的抒情气质。<o:p></o:p>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组诗《乡村人物》体现了“一切”皆可入诗的倾向，但透过那一幅幅零散化的素描，不难看出：唐诗期待从不同角度勾画出当代乡村的全景图及其日新月异的变化。应当说，在交流频繁、信息迅捷的今天，乡村人正经历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变化。尽管由于篇幅的限制，我们无法完全列举组诗的全貌。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一次多样、立体的扫描，《乡村人物》在结构上始终持有开放的状态。从记忆中的历史走进现实，唐诗对土地的留恋已达到忘返的程度，他用心地展览那些属于土地同时又是属于他自己的形象，至于其履历式的书写也早已和记忆融为一体。在颇具自传色彩的《乡村诗人》中——<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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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临出门时，一只过路的鸟<o:p></o:p>
顺便叫了他一声。他端详桃花的瞬间<o:p></o:p>
心中已结满了果子。他捧起稻穗<o:p></o:p>
微笑的刹那，爱情的籽粒早就饱满。他忘不了<o:p></o:p>
走向红高粱，地是他的火焰和酒<o:p></o:p>
他屡屡向枫香树致敬，因为<o:p></o:p>
叶子红了的那季，他总能写出无数好的句子<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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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诗人”的创作自然源于乡村，但如何捕捉诗意却体现了诗人对于写作自身的理解。“在一个镰刀状的下午，很想弯了过去/面对那些金灿灿的麦子。他俯下/身子，观察蚂蚁，害怕踩疼了一个词的脚趾……”这应当视为唐诗本人对于其生活和创作的一次真诚表白，而“真”是自然纯净的，并在其笔下的一个个形象身上透露出朴素的美。<o:p></o:p>
至此，我们大致可以领略：《乡村人物》是唐诗生活现实与记忆融汇的结果，同时，它也是一种审美趣味的彰显。虽说，在一定程度上，组诗还具有相当大的空间未及挖掘，但可贵的是，唐诗的个性化追求使其保存了土地上各式生命的原始质感，并不断在还原记忆的过程中置换出一个个鲜活的形象，而这些，正是一个诗人不断走向成熟、释放个性潜质的重要前提。<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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