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只青蛙擦上鞋油吧，让它变成鳄鱼

王西平 · 发表于 2009-12-8 22:41:57

一张桌子

一张桌子上，堆积如山
这个比喻很强大，撑起三年前铺上去的一块油布
日子已经很老了
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裂缝
不要把零碎的东西扔进来
我认为桌子，还是要保持桌子的样子
为此，我做了个实验——
把水放在上面
摇晃
看看桌子的脸上，到底有没有动静
我想起爬在这张桌子上干过的一些坏事
那时候，我还是孩子
别人才是家长
我还用指甲抠过一块油漆
白色的油漆啊越抠越黑，至今都让人觉得心疼
现在
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瓶啤酒
我看见
泡沫即将发生

青蛙

在一块麦田里
这些宠物，捕捉过路的虫子
所谓虫子，是指那些不会飞的
有针尖那么大，以接近于无的方式生存着
青蛙是庞大障碍物
身子底下压着一口井，没有人试图跃过它
除非，你把它淹死
青蛙吞下一只老鼠
往往在水底，会发出正方形的声响
这让人想起一只黑色的箱子
被什么推着走动
给一只青蛙擦上鞋油吧，让它变成鳄鱼
和皮鞋
让它以标本的姿势
跳进一幅插图

旅行

火车通过，世界是一块
弯下去的铁。打铁人跨过铁轨，铁碰着铁
这个时候想起远方，你就给我送来远方
一半的风
低下头去，让天空空空
我坐在石头上，看火车从一棵野葵里开出
车厢里顿时洒满了花籽
一半的人
低下头去，抱住一滴水
那一刻，火车用过的时间
正在废弃的风景里
慢慢发霉

20年，记忆

一辆货车驶过大街，我们这些小人
停靠在一边观看，瞧，车的鞋带松了，货掉了下来
——事故发生在一本小人书里
我记得从第三十页开始
书里的楼正在倒塌
警察叔叔20年前借我的手枪，现在长成为
一把好玩具
红灯下
我瞄准司机
突然想起上辈子充当土匪的儿子
那一刻，一群20年前光着屁股的照片追了上来
要求与我合影
可是，当我把手伸向照片里的一位女孩时
那辆车
突然掉过头来

假象

一场雪，压住另一场雪
就算是一条路被活活压死。在白天
我们照旧开上了豪华玩具车，奔跑在黑色的画布里
一条路的尸体
提前进入冬季
女人多像拴在腰部的小小器官
守着我盆骨里冰冷的硬币
一枚、两枚
我们从五楼退回一楼，手里各自攥把钥匙
在雪地里
日子要重新打开
我以盲人之盲，摸到了跳动的红色
再退回来一次，只知道三楼是假的
那里的窗户坏了
玻璃形状的时间飘进来
我看见一场雪，成为另一场雪的假象
所有的脚印，是安装上去的
多么泥泞

实验果品

我就知道
那些被化肥实验过的果子
在盘子里
发出声响
那个种果子的人，反弹到一棵树上，变成植物
风在高处，只有他一个人来回碰撞
然后摘下果子之间的空隙
地面上的日子
快速地漫了上来
那些病死的太阳，不断地往树荫里投掷黑石子
一颗
两颗
路上的行人变得透明起来
我看见
果子是圆的
果核是
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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