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于内心的表达

张立群 · 发表于 2008-4-16 20:14:31

——殷常青诗歌四论张立群 从某种意义上说，殷常青是一位“资深诗人”，从20世纪80年代末期开始写作，至今已经20年了。不过，如果从诗人的坚持与诗界瞩目的角度来说，殷常青或许又是一位“久违”的诗人，有关这一点，在详细考察殷常青的诗歌写作全貌之后，或许，坚守内心的感动，勤奋写作而不浮躁的表达，是殷常青诗歌“他者”眼光中稍嫌沉寂的原因之一。然而，这种“沉寂于内心的表达”又需要进行历史化的条分缕析。没有整体性的把握，诗人的写作似乎很难为读者所熟悉，进而与诗人的努力保持一种均衡的结构，所幸的是：当今诗坛诸多优秀的诗人至少是有潜质的诗人，一直是沉默的大多数，而衡量一个诗人的写作往往需要历史与未来的眼光。一、诗歌体系论 面对殷常青的六部诗集，可以进行的猜测或许就是：是否每一部诗集就是一次诗人理想中的诗歌体系的呈现？是否不完全阅读诗人的全部就很容易陷入一种近乎“重复”的逻辑。按照当下读者的阅读习惯，生存为阅读带来的潜在焦虑，或许很难有细心的读者将《人间》这样60篇首首以“人”命名的诗作耐心阅读下来，但殷常青从未重复自己的写作，他只是将一些认识和观念贯注其中，并进而表现一种对世界、人生千姿百态的认识。但如果将六部诗集《人间》、《声音》、《书写者》、《大地书》、《消息》、《小时光》都放在一起，并作为一种结构进行考察，这种焦虑乃至疑惑就会迅速的烟消云散了。每一部集子都是诗人累积多年一个主题式的的创作结晶，殷常青仿佛是一位诗歌写作中的“研究者”，在一个领域开掘甚深之后再兼及其他并出手不凡。从《声音》诗集妄图弹奏“生命练习”的谣曲，一首首关于生命的音乐，殷常青一直在寻找着一只“号角”——“这是一头雄牛的角/制作成的号/它发出的声音——/直接响在血浆里”，而吹奏的目的则是——它的美  不可替代我们也不能片刻地歇息它的美  就是把我们传送到广阔的风沙中——殷常青就期待在自己的诗歌创作中表达所谓“心灵的方向”。但艺术究竟怎样才会踏实的建立起来呢？围绕从下一部开始的诗集，殷常青在题目上就开始注意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人间》围绕“人的总和”，将“旅途中的人”和“坚守内心的人”一览无遗——旅途中的人要到达什么地方在他心里裹着等待莅临                                      ——《旅途中的人》 坚守内心的人是春天的一次暂短沉默他的坚守  使再坚硬的石头也能从他这里找到敌人                         ——《坚守内心的人》显然，在上述结构中，殷常青总是期待一种对比叙述，他期待以一种回味甚至溯源的方式，将“人间”的遭遇表达的更为深刻与生动。但无论怎样，诗人都希望能够在一种近乎“守夜”的状态下完成自己的人生思考——一千种深刻的怀念一千种使他成为石头的理由守夜的人  痴情的人他不落泪他什么也不说                ——《守夜的人》如果说诗集《书写者》只是在篇尾流露出诗人“回家：心灵的叙述”这样一种心路历程，那么，《消息》特别是《大地书》则更为清楚的表达了一种体系的渴望，在“大地练习曲”的开篇中，殷常青仿佛是一位行吟诗人，在走遍华夏的过程中表达一种赤子情怀，而像《小时光》则是在冠名为“单数：词与物”的总目录下，就进行了百余首的“一字之诗”，显而易见，殷常青期待以重复累积的方式表达一种抒情，他期待一种结构方式表现他的理想甚至是所谓的乌托邦情结，而这种方式，或许只有在整合之后，才能察觉诗人的良苦用心和偏执一端的执着精神。 二、诗歌观念论 所谓“诗歌观念论”，此处更多指的是殷常青对某种诗歌精神的认识。纵观诗人的写作，或许，对“坚持与表达”[1]这样的认识是诗人的重要诗歌特征之一，而与此相应的则是，诗人始终坚持一种“旅人”之感。[2]既然，“旅途中的人  把身子/交给旅途/把旅途交给天气/他要到达什么地方——”（《旅途中的人》）带有某种疑惑与期待，那么，如何坚守诗性或许是包括殷常青在内所有诗人值得思索的一件事情。多年以来，殷常青一直体验着“在路上”的感觉——迎着风走，像一张帆，或者像一只船把名字写在风暴表层决不向强大的时代投降 也许不曾深入心灵，也不曾停止迎着风走的人，他的身体一直持续到现在。那是旗帜—— 他的梦想就是被风永远撕扯那是永无止境的一行诗——他不需要幸福的嘴巴去朗诵！              ——《迎着风走》诗人并非不知道“旅人”的命运，即使带有朦胧诗意的“两个人相遇”：“两个人在旅途相遇/一个捧着一盏灯站在阴影里/一个转身走出春天的废墟”《命运》，但这或许并未影响诗人对诗歌的坚守，正如他不断默默的建构着自己的诗歌体系。或许，常年“旅人”的身份就决定了坚守者要坚守下去，因此，“旅人”毫无疑问会是“坚守内心的人/最先从微小的身体开始/从眼睛嘴唇  脚和腿/由表及里  一直到骨头”（《坚守内心的人》），同时，也无疑会是一个“清贫的人”（见诗人的同题诗）。但当坚守接近极限，那种诗意的表达也必将为人所震惊——敲碎石头敲碎年月坚硬的核让我们潜入  语言潜入让沉默  把我们表达                ——《沉默》尽管，一路无声无息，但“沉默”置于“语言的战场”之后，必将击碎心脏，“指引我的写作”，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诗人笔下的“旅人”手持灯火，继续歌唱——手持灯火，指出黑暗孩子们一个个紧跟所有的大路为他们指引 手持灯火，那是一个方向阳光退进山谷青草涌向海洋 手持灯火，驱赶灵魂空旷的大野，一个又一个背负行囊的人，多么杰出               ——《手持灯火》但是，无论怎样，诗人或许都没有因为漂泊而忘记自己的根系，在《与一条河交谈》和《没法离开这条河》这样可以互训的结构中，诗人的进入与迂回乃至远离，都与诗人本身的生命意识有关，在这样的前提下，诗人是否为生命行走或许也未可知，尽管，在诗内的独行远远比诗外更有滋味。至此，大致可以看到，这里的诗人的观念是一种精神，当殷常青在《从一首诗中看到……》中写下——从一首诗中看到新生的麦穗看到一粒一粒的黄金在隐暗的泥土里闪着光芒我的手，还有这纸，这墨水——在离开之前想播种下点什么读者可以明确，在去留无意之间，诗人对写作精神的认可正代表着一种近乎本质化的认识，毕竟，一切都要从诗中出发最终回到诗，所以，诗歌的观念其实从未与诗歌的本质划分明晰的界限，于是，这一问题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关于殷常青诗歌的下一环节。                           三、诗歌本体论      也许，以“诗歌本体论”来论述殷常青对诗歌本身的认识并不确切，不过，正如论者所言：“有一类诗，在初读的时候，感觉到印象平淡，似乎无可言说。可是当你再读两遍并掩卷沉思时，便慢慢地从中咀嚼出一些韵味，甚至体味到某种颇具功力的淡中之奇”[3]，殷常青诗歌在很大程度上，确实存有“初觉平淡而后逐渐进入佳境的”感觉，这当然与殷常青对诗歌本身的认识，即此处的诗歌本体认识有关。     在“诗  一个完整的建筑/和一个完整的梦/单词和单词结成的夫妻/我是它们的儿子”的叙述中，殷常青不无凄凉的在诗之结尾处表达了“像一个凄凉的人在乐器上/弹奏出最后的乐章”（《诗》）这样的情怀，殷常青以情感和词语的方式进入诗的世界，而那些所谓的技巧常常是其笔下“自然的东西”——修辞这种乐器属于某个地方 有些人用它说话像家乡的声音一样自然                         ——《修辞》如果说对技巧的运用是一个诗人与生俱来的宿命，那么，对“修辞”的认识其实最终表达的是一种“诗艺”观。十二条迷路的河流，惊慌失措地汇聚在一起，像一首长诗中的十二个片段一去不返，和一个诗人的怀念形成对比。            ——《诗艺》看来，殷常青习惯以“物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诗歌写作方式，这使其诗歌写作自有自己的诗歌美学特征——“置身写作的人  咽下他们舌尖/溅出的热泪  在一次次的写作中/强迫自己再梦到这些——/怀病  残缺  孤单/并且将它们一个一个拎出来/以一种捐躯的骄傲说：/你看  这多么美——”（《美学》）。是否当代写作仍然要进行盛唐诗歌写作中的“苦吟”？殷常青以自己的观念和对诗歌本体的认识在证明一种“感受”，不必呼喊式的写作，却能出自于内心进行自然的表露，进而将一切圆融的纳入到诗歌的体系之中。对诗歌本体的认识无论怎样，都最终无法摆脱对诗歌语言的感悟，毕竟，从一种广义的角度上讲，诗歌本身归根结底是一个语言和形式的问题。对于语言，殷常青说——我的生活  在语言中穿行像波动在火焰的前额我全部的幸福  呆在那里            ——《语言》对语言的如此认识，造就了殷常青常常要以吞噬“语词”的方式，揭示一种诗歌写作。而为了更为准确、细致的揭示一个词，殷常青的理想也常常面临着现实的挤压：“——准确  但又含混/一个单词  最后一个  第一个/总是保持沉默/像我们最后的根子”（《单词》）。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诗人的焦虑，即使面对平衡的心态，所幸殷常青已经将其自然的转给他者，在《词》中，诗人曾写道——给你一个词——你来说出一个春天的消逝，你来说出一个人的悲哀，你来说出世界的无动于衷。给你一个词——你来说出一滴猝然的泪水，你来说出我们走过的河流，你来说出骨头里的风湿。给你一个词——你要摁住心跳，将它咽下去。这样，殷常青的诗歌就在一种吞咽语词的形象表达中，呈现出一种意象精神。                           四、诗歌意象论       从总体上看，殷常青的诗歌属于一种形象的表达，除了那些常常以“一个词”为题目进行孑然独立的诗篇之外，殷常青的形象感紧密的联系其诗歌的认知态度。之所以将殷常青的诗歌定位于“沉寂于内心的表达”，从某种意义上说，与诗人珍爱寂静有关。在《黑色的马》、《黑暗中》这些表达颜色的诗篇中，所谓——我在写着一匹马  一匹黑色的马在大地上  我的梦中  若隐若现 我这样写着它  由远及近风暴之前  它是最后的风                ——《黑色的马》显然，殷常青期待在寂静中表达一种动态，因此，他的意象选择也是属于这种表现内容的。不过，即使“黑暗中  我对诗歌的练习/像努力恢复丧失的听力/谁也不能阻止——”（《黑暗中》）也最终期待“练习”过程中，“黑暗突然变得明亮——”的结局，所以，殷常青的诗歌意象关键是为了营造一种诗意的氛围，而这往往又使得他的写作带有某种动静结合的状态。在比如“有一种美叫做沉默  它的逼近/让心灵张开又关闭”（《沉默》）的诗句中，或许诗人就是要表达他者眼中“我们从殷常青的这些诗中，几乎读不到多少有关社会现实中那些或纷纭繁杂或惊心动魄的事件的刻意追逐，然而我们又不能说他的诗是脱离社会现实的。作为一个诗人，他的关注更多地是属于对事物的内在质地和自身心灵的关注”，[4]只不过，在此之前，诗人已经在“寂静”中流露出他的写作目的——我写作的目的就是回到黑夜的水边脚踩着星星从寂静中   目睹爱情从脸上细小的河流里从黎明的广场上初升——                 ——《对寂静的呼吁》这里，诗人对语词及其衍生的意象经营与一种氛围有关，黑色之于寂静，寂静之于诗篇，也许，殷常青确然要将自己的诗篇，作为“伸出的手臂”，指向暗夜中的月亮，但在他人眼中常常是明亮象征的月亮又在何方呢？月亮从石头上升起加倍孤单的人  对它的夸赞就是以沉默交换沉默                     ——《月亮从石头上升起》这是王维《山居秋瞑》的画面，还是寻求一种沉默的寂静，进而诉诸于内心的激情。与当下一些诗人的呼喊式写作，征求他人眼睛的瞩目相比，殷常青的诗歌或许在另一方面至少是为诗人的层次，为我们带来了新的启示。当诗人妄图以《大地书》的修远与行吟，将自我的历史和写作的历史，表达的淋漓尽致的时候，所谓历时8年的写作不仅仅是一个过程，也是诗人执着“大地”的精神写照。在这一前提下，诗人怎样才能将所谓“沉寂于内心的表达”书写到极致呢？我想：这是一个多元共生的过程，它包含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无数个细节和无数次坚持，而我只是选择了诗人其中的一部分，写下了上面的一些零篇碎语。 注释：[1]“坚持与表达”是殷常青诗集《书写者》的卷六，花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同样类似的表达还有《人间》集中的《旅途中的人》，东北朝鲜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2]这样的结构见“坚守内心的人”，出自殷常青《人间》；“在路上”，见《书写者》的卷二。[3][4]叶橹：《对词语的诗性诠释——序殷常青的<声音>》，《声音》，远方出版社，1999年版。

汐子 · 发表于 2008-4-20 17:34:12

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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