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无夜草不肥》一组

看海

《羽毛与木桶》

今天，可以起床看看天空了
今天，所有雨声都在围栏处切除阑尾
九月最后一天，手骨疼痛。在窗外
一些清晰的花朵滑向天空

今天，你可以耐心一点，倾听秋天的咳嗽
可以在肺部深处放下枯草与云朵
鹰眼急切，挑逗着空气里明媚的蓝
你需要安静，独自与湿热的井水相互触摸

深水里谁的名字，吹动一片羽毛，重回秋天的洞穴
这里多年以前，井口深邃辽远，波光潋滟

你曾尝试用一只木桶，去探望九月的井水
你曾多次使用桐油，在阳光下，覆盖我们内心的裂隙
你用绳子系紧水面，让木桶里水色深远而清爽

这样的举动照常会惊起，在湿地觅食的一群候鸟
百鸟总是那么宽柔，沿体内迁徙我苍凉的翅膀
你应受恩于今夜的雨水。就在那井里
多年暗藏的水刺，正袭击这只跌进深水的木桶

《并非所有事物适合记忆》

并非所有事物适合记忆
当夜色离开年轻的声音
白雪连城，何处安顿我流浪的蓝色布衣
如今西边雷声寂寞，塬上山风辽阔

江水里，被泪水浇灌的酒杯，遍起扬尘
众生照常欢乐，手指投向最初的春色
我的房间外，所有幸存的事物，总有向阳的时候吧
它们无一例外，走进群山，席卷着宽柔的土地

那被秦国刀币收买的狱吏，无法预测
这座城市，春天逃逸的去向。其实
我告诉你，我唯一缺少的
是为一批死亡名词，设计完美的履历表

我所指定的秋风混乱，喜形于色
内心被神授予的旗帜吹凉人生
这样的情绪，可以让秋色渐红
适合我在海面，和衣而卧，鼓荡一叶轻舟

《马无夜草不肥》

你该相信，在棉花里，可以反复敲打夏天的马蹄
酒肉鼾声阵阵，马无夜草不肥。从始发之地冲破
北斗九曲回环。所有进城的铁皮车，拉开47军野营的枪栓
兄弟们的草鞋，疾行在半夜的村外，大树湾下狗声欢腾

隔壁亲人翠花，连夜为兄弟们熬煮的玉米凄惶
这以后的年成，在翠花她爹嘴边反复唠叨：

“往后有了47军，地主家的狗
是摸不进，我家村西口的棉花地了。翠花啊
看看这年代的光鲜鞋面。爹一定
给你相一门好亲事，嫁你去遥远的古北口。”

那里，往后的日子，“商弦不弹泪，清风随处柳。”
大米半斤，仅余猪油擦亮，簇新的翻皮军鞋
但现在，我的兄弟们，请把天举的很高很蓝。就在47军的旗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