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商州(组诗)
■苏核桃
十三岁的苏核桃
比同龄成熟的多
她父母离异了
在向阳街口帮张大饼干粗活
张大饼生意好
钱赚的猛
可他的傻瓜儿子快三十了
还是光棍一条
苏核桃好可怜
寄人篱下没人疼爱
脏活累活全是她干
夜里傻瓜还常欺负她
把她的小乳房捏得象红灯笼
张大饼两口子看见了也不管
还说傻瓜不傻
城西午易水库
傻瓜的尸体浮在水面
所有人都知道杀人者是苏核桃
所有人都看见苏核桃还在丰阳城里
所有人都在听她不厌其烦地唱
没妈的孩子象棵草
■腊月二十三
全村的男女老少
还有我一致同意
把那些喂了一年
肥头大耳的猪们
全拉出来砍了
乡下人日子过得清苦
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鲜肉
即便是上头来人
大吃大喝
作陪的总是那几个人
一顿吃一头猪是小招待
一顿吃一头牛那才气派
快过年了
没人来骚扰了
乡亲们个个摩拳擦掌
等杀了那群不要脸的猪们
一醉方休
■金钱河
金钱河是丰阳县的母亲河
她没有向东
向西流
小时候我在金钱河里洗澡
喝河里的水
象喝今天的农夫山泉
母亲把我的脏衣服
在河里用力摆摆
然后在鹅卵石上一晾
我就能穿上水的芳香
可如今
我陪儿子去玩耍
两岸垃圾成山
一河臭水
我早没了兴趣
儿子在认真摸鱼
大喊：爸我摸到了很多小鱼
我发现几条小鱼
被他装在一只
别人用过的避孕套里
■王老五的春天
王老五的春天在村东头大榆树下
阳光懒洋洋的照在他身体上
冬衣上的虱子个个健壮
王老五去年在西安打工一年
媒婆说你赚的钱只能和姑娘见一面
昨天王老五交了上缴款
一身轻松
他在太阳下捉虱子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挤出来的血
声声脆响
■青儿的春天
青儿的春天本想在米源村度过
满眼的绿满眼的花
青儿说那颜色比钞票好看
姐妹们都走了
青儿在鲜花盛开的树庄
另类的很不自然
早晨乡上来人普查
需要外出打工者
只有青儿一人
看来青儿的春天应该在城里
很多城里的男人
都希望春天早早来临
■想起乳房
我突然想起商州干瘪的乳房
想起乳房所指的方向
枯萎的茅草
低矮的农舍
羊肠小道
和小道上背着笑声的姑娘
想起乳房
我真的想放下手中的笔
冼干净自己嘴巴
打开门
从钢筋水泥中脱逃
即使乳房干瘪下垂三千尺
我也要在商州
找一潭清泉
伏下身体拼命地吸
■殷慈朗
殷慈朗这回玩大了
他打了小学教师王小亚
他哪里知道王小亚的老爸是派出所的一把手
手里有人也有枪
大马沟这几天人心惶惶
黄狗黑狗也不做爱了
公鸡不敢打鸣母鸡不愿下蛋
乡上A级通缉令写在白纸上
土墙上老树上猪圈上牛栏上
反正能贴的地方都贴了
轰轰烈烈
殷慈朗跑了
他儿子的下半身淤血肿痛
躺在床上偷偷呻吟
王小亚你爸不亏是习过武的
你的一脚没要娃的命
但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三天后殷慈朗在县城被擒获
他的罪名是
痛打人类灵魂工程师
他的孩子也得到了县医院的一张证明
可以继续生儿育女
肿痛会慢慢消失
■申北万
大马沟风水好
当年李自成兵困商山
在这里小住过
听说还与一貌美村姑有染
生了一个儿子
大马沟沟脑的生龙寨可以为证
申北万在城里包工程赚足了钱
他扬言要买下大马沟
建一个世外桃园
申北万说大马沟
生过太子住过皇上
如今有钱人钱多得没地花
都想弄个乌纱戴戴
申北万还说我要把大马沟建成
中国第一
亚洲第二
世界第三的富人乐园
所有的设备都从国外进口
包括看门的狗
但服务员要就地招聘
并优先安排城里的下岗职工
到时大马沟的人什么也不用干
光给有钱人洗车一年也可收入五六万
弄好了还能当上富豪们的丈母娘
最近听说申北万因行贿进了班房
判刑十年
大马沟的人就天天早晨起来在场院里骂娘
奶奶的等他修好公路建好别墅再抓呀
不是提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
花光他的臭钱
让俺们也早日步入小康
■齐粉蝶
九一年上大马沟
粉蝶只有六岁
他爹是村支书
他家是招待所
九一年的大马沟
穷啊瘦啊
支书的石板屋冬暖夏凉
夜里我怀抱着粉蝶
催眠的唐诗宋词
在火坑边细细吟唱
望着入睡的她
我突然想起城里的月光
如何冰冷地洒在妻儿的脸上
今天我又一次爬上大马沟
当年的支书还是那样热情
提起大马沟的未来
老支书像个哑吧
提起粉蝶老支书一脸无奈
孩子大了应该自已去闯一闯（支书说）
离开大马沟
我才知道粉蝶就在城里的美人岛上
为人民币服务
十三年了
大马沟平静安祥
十九岁的粉蝶
你见了我还要不要让我抱在怀里
为你吟诗低唱
■半夏村
每次矿难
半夏村都有人上死亡名单
贾瞎子说
半夏村阴气太重
得杀一百公鸡
去毛
深埋
11月28日铜川
陈家山煤矿瓦斯爆炸
半夏村又死了七个
贾瞎子说
杀一百只公鸡
已经不能除去阴气了
得杀一千只
可怜半夏村
三十九个寡妇
一时半会
到哪儿去弄
一千只打鸣叫床的鸡公
贾瞎子说
半夏村阴气重
还要死人
还要死轻壮年男人
■火车开过商州
火车是从那里开过来的
火车要开往那里
我没有看清楚
火车就开过去了
在商州的一个小站
几个想坐火车出外打工的山里汉子
比我还失望
但他们没有大声去骂狗日的火车
只是低头背负被褥向山外走去
火车在百忙之中开过商州
放了一路香屁
和蛇形的影子
把商州搞的乌烟瘴气
■菩提树下
花庙乡敬老院在阳坡上
太阳第一个照见的是一棵千年菩提
一院子不能自食其力的人
在菩提树下来回走动
他们在等待开饭
至于这棵树是何人何年栽种
他们懒得去想
即便是乡长偶尔来这里忆苦思甜
他们也懒球去问
■春日
太阳依然裸睡
乡上刚发的红头文件
除了那一行血色的标题外
空的壳
让农人的腰难以挺直
春日农闲
大槐树下
从中央到地方所有关于三农的文件
村长都认认真真
大声朗读了一遍
大槐树正在吐着绿芽
没有一片叶子
被感动地落下
2005年的春日
与往年一样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
村子里只留下一些
老弱病残和小孩
跟年迈的老村长一起
认真学习有关文件
■青龙寺开光大典
青龙寺修缮一新
新菩萨开光大典
主持德智忙前忙后
不断对我说老同学
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今天的一切主题都是为神
吃过斋饭
我爬上青龙寺后山
青龙寺在太阳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杏黄旗迎风招展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山下一辆辆日本进口小车
闪着黑光
更远的山坡上农民在春播
他们和菩萨彼邻而居
他们的心思
神又知道多少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17 19:55:04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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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11-17 19:5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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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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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身卡
>欢迎！～欢迎！～</P>
发表于 2005-11-17 20:5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