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艺术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楼主: 我是虔谦

长篇小说 《刁兵张晓峰》 (连载)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2:08:4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天亮得太早了。起床号从来不失声,又开始吼叫起来: 起床了!起床了! 那几声尖锐的命令,彻底打破沉迷的梦,军训又开始了。披星戴月的日子无法更改,无可奈何。张晓峰心里发烦: 我什么都会了还有什么好训练的?!
    说来也是,张晓峰在家时对军队就很了解。他会走队列,不管长枪短枪都常实弹射击,所以现在就觉得每天像机器一般不停运转了无新意。生活更是枯燥无味,连解手都得喊报告。衣服么除了绿就是黄,从鞋到头,从外衣到内裤都一个色彩。饭菜不合他的胃口,稍微吃慢一点就没菜了。干什么都是统一行动。每月津贴只一张“大团结”(拾元),除去买日用品外所剩的连烟钱都不够。唉!在家时哪过过这日子!在家一没钱了妈妈就给不说,姐姐还有何妈妈都会给,蓉蓉还常给他买烟抽。

    张晓峰越想,心里火就越旺,烧得是全身通红透亮。真他妈的受罪!吃不好, 睡不好还当“孙孙子”。想当初自己在江湖上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啥时当过“媳妇”!现在倒好被别人象狗一样唤来唤去还得摇尾巴。张晓峰刁劲又上了,在心里骂道: 老子不干了!

    不干又能咋样?可不能急了又干蠢事被关那黑屋里。唉呀呀!这如何是好啊!我的妈妈救救我呀!张晓峰冥思苦想想不出好法子,好像得了相思病,两眼发直走路被风一吹都要飘起来。心里有事行就恍惚 --- 这不,走路不带眼,碰墙也没感觉,直到疼得眼冒金花才叫唤了起来。这一碰倒提醒了张晓峰:嗨,咱装病,病了就不用参加训练了!想到这个妙计,嘿嘿,头碰墙这点疼算什么。张晓峰摸摸头,笑了。

    主意定精神也爽了。张晓峰跑到小卖部买了水和饼干小吃等。怕人看见了,他把东西藏在帽子里抱着回住宿,趁无人时锁到了柜中。这些小吃是为装病预备的,因为装病不能像平时一样吃饭。利用战友们出去以后吃,既装了病又得欣赏美食,岂不是两全其美!

  半夜,张晓峰开始小声呻吟,可半天没人理会,也许是战友们太疲倦了一睡失觉了的缘故。张晓峰捂着脸,哼哼呀呀,浪费了半天表情。他脸红了一阵,觉得好像连月亮都在笑话自己。这么扭捏迟疑了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大声喊起来:哎哟!哎哟哟!

    顿时,全班的人几乎全都受惊而坐。班长反应最快,疾步跑过来,上床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快叫卫生员!”班长对其他战友吼道。

    张晓峰半眯着眼,看到班长关怀的急样,心里好高兴啊!自编自演的大戏拉开了序幕,而且成功了。晓峰扮着很痛苦、很难受的样儿,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 “报告班长,我......肚子......好......痛啊!要......要命哦!”
    “顶住,千万要顶住!卫生员马上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生员来了。他先摸摸张晓峰的肚子,又按按他的胃部,问: “到底那痛啊?是肚子还是胃?” 张晓峰只摇头不说话。卫生员说: “这就难了,除了吃去痛片,没法子了。”

    反正是止痛药,不碍事。晓峰心想: 小小卫生员,能诊断我的病么?告诉你这招是副主任医生何妈妈教的,肚痛难诊断,就是B超也为难。肚子里哪么多器官, 哪个在痛你咋知道?嘿嘿!小子们上当了吧!

  (作者:张玉红 曾明路)


***
母亲啊母亲 张玉红小传 中 (图)
http://bbs.zgyspp.com/redirect.p ... o=lastpost#lastpost
难再感动 张玉红小传 上(图)
http://bbs.zgyspp.com/viewthread.php?tid=33262&extra=page%3D1
写在《刁兵张晓峰》之前 (图)
http://bbs.zgyspp.com/viewthread.php?tid=33017&extra=page%3D1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12:0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

    张晓峰的“病”折腾了几乎一夜。笫二天一早战友们照样出操去了,他却蒙头香睡,还时不时做着美梦。这病可急坏了所有连首长,都相邀来看张晓峰。他们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探探脉,还轻抚他的腹部问寒问暖。他们脸上都带着难得一见的迷人微笑。张晓峰从来没有想过连长会有这样的微笑。连长这笑肯定是装的 …… 张晓峰心想。
    饮事班端来了病号饭:两鸡蛋下面是张晓峰爱吃的面。红油辣椒拌香葱加了开胃的醋,直叫人口水涌。张晓峰只敢看一眼,鼻子动一下就赶快闭眼蒙面。太诱惑人了!
    “趁热吃吧。你这病不要紧的。呆会儿到团卫生队去让医生好好看看。谁都有过头痛脑热的时候,休息几天吃点药就好了。小后生怕什么? 别像丫头一样娇气。”指导员边说边端面拿筷递过来给张晓峰。     
    张晓峰此时想忍住该死的泪都不行了。二两面,他双手接过来时感觉有千斤重,手微颤着竟抖落了筷子。 筷子掉的方向很怪,一支斜刺着他的心坎,另一支稳稳扎在肺上,好痛,好噎气!张晓峰紧闭着眼想止住失控的泪,可滚滚洪流冲破堤坝一泻千里般地咆哮狂奔......
“我说假小子,看你那熊样!扭忸捏捏的,还到处播情泼春哩!快吃吧,吃完去看病啊!真软蛋。”连长半开玩笑地命令道,眼里却满是爱怜。还是指导员解晓峰意,他跟连长说:“咱们走吧,让他自己灭稀灭稀。”
    空屋里又恢复了一片静寂,偶尔的呼呼风声伴涕泣。

   从卫生队走出来,张晓峰一手拿药一手夹烟,漫步思考着在大操场上徘徊。他左一脚右一脚地踢着要死不活的草。枯草装模作样地倒了又抬头偷看着他,好像在挑逗他,嘲笑他是个骗子。张晓峰越发踢得凶,直到把草连根踢起,又一缕缕用手扯,扯起来扔了;扔了又再扯,就这样发泄着内心的羞愧。手拨痛了,脚踢酸了,他便一屁股坐地下喘气。
    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他问自己,到底怎么了我? 太卑鄙了。眼前不断地重叠浮现出战友们一张张纯真的脸和首长们那细腻关切的眼神。张晓峰觉得无地自容。伟大和渺小是如此的贴近,它们有时候似乎是那样的和谐,叫人没有感觉;有时候它们又是那样尖峭地对照着。别的战友顶寒风同甘共苦在一起流汗流血,我却躲在这里享福。这太不公了,也不是我的格。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张晓峰开始心痛了。尽管手里有止痛药,却难冶真正的心疼病。他心里撕裂着,不做点什么无法止住这痛。不行,他想,我得找指导员揭穿自己,向战友们作检查,不然,我还真会得病!

    他是个敢做敢为的人,敢揭穿别人,也不回避剖解自己,不忌讳承认自己是个罪人。说干就干,他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干净利落,刚才还沉重的脚步现在一下子轻快多了。

   指导员没事爰看书,一看入迷常在自己小屋里独享书中才子佳人。张晓峰到了指导员住处门外大声喊报告。
“进来。哦是晓峰啊。怎么样了你的病? 医生诊断了吗?”指导员放下小说,问起晓峰的“胃病”来。
被指导员这一看一问,张晓峰脸上烧了起来,话语支吾了起来。“指导员......我,我......”
“哈,还不好意思啊,有什么就讲嘛!”指导员好像总是时刻准备着宽慰人。张晓峰这时候分不太清宽慰人和做思想工作的区别。
“我想找指导员谈谈。”他硬着头皮说。
    “好好好,难得有空闲。来来来,坐下说。其实,我早想和你拉拉家常了,一直忙训练忙开会的。”指导员话匣子开了,“喝水,我没烟行贿你哦。要不,我叫通信员买一包来。咳,尽是些烟鬼。” 指导员显得很爽快,还带着点幽默。
    “不用了指导员,我有。”张晓峰心中忐忑,轻坐小椅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掏出烟来,划断几根火柴也没点上。他揪空偷望着面前这位兄长般的上级那真挚的微笑和温爱的目光,实难启齿坦讲丑事。
    “嗯,一定有心事。”其实指导员早就觉察到晓峰的不对劲了。他用狡黠的目光盯着晓峰那张异常迟疑的脸。“嗯,我猜猜: 是想父母那还是想女朋友了? 看你一付小样,肯定是被小姑娘甩了。没出息。咱晓峰也难过美人关!不过不要紧,咱晓峰一表人才,家庭又好 --- 父亲是我们前辈又是首长,还不知有多少姑娘高攀不上呢!慢慢挑吧小子。真羡慕你们啊,年轻聪明有活力。连长昨还表杨你呢。是高中生吧?好好干,有潜力,不像我们 ……”

    指导员说得是恳恳切切的。张晓峰听不下去了。“别说我了指导员。我......我没有病,全是装的。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张晓峰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了压在心头上的千言万语。



***
母亲啊母亲 张玉红小传 中 (图)
http://bbs.zgyspp.com/redirect.p ... o=lastpost#lastpost
难再感动 张玉红小传 上(图)
http://bbs.zgyspp.com/viewthread.php?tid=33262&extra=page%3D1
写在《刁兵张晓峰》之前 (图)
http://bbs.zgyspp.com/viewthread.php?tid=33017&extra=page%3D1
 楼主| 发表于 2011-11-4 21:05: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我是虔谦 于 2011-11-4 21:07 编辑

十八

    只听一声猛拍桌的声音 --- “混蛋!扯蛋,不象话!你怎么会那样!太令我失望,太让我失望了......”指导员站起来踱着步,气得发抖的双手交叉在背后。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突然猛地推开玻璃窗。只听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凝望着窗外,许久不语。张晓峰看着他的双肩因呼吸急促而上下抖动着,他呆立着不敢做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指导员似乎恢复了平静。
    “这事你跟谁讲过?”指导员问。
    “只跟你说过。”张晓峰答。
    “好,从现在起别再惹事了,闭上你的嘴吧。影响多坏啊!今后要都学了你还不都乱了套?我们,我们还怎样带兵?这样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当你是演员在演一场戏。你记住,一切都演完了,别再演了。唉,这事弄的骑虎难下,还要我心甘情愿当你的保护伞。干得漂亮,漂亮啊,我的公子哥!”指导员冷笑中带着无奈地摇着头。
    “我知错了指导员,”张晓峰走前一步,说:“我愿接受一切罪有应得的处分,不然我心不安的。”
    “哈哈......怎么处分? 又关你,又念检查? 因为你装疯卖傻? 全连都学你怎么办? 这还是军队吗? 干脆改为疗养院算了。告诉你我带兵无数,还参过战,也是从血和火中走过来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 真是刁兵、刁兵。”指导员终于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张晓峰。“不过你能主动坦白真相,态度也算诚恳,是个男人,像个兵。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总不把这聪明用在正道上呢? 算了不说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怕你再患色盲 --- 到饮事班去吧!去养猪场好好喂猪!反正你不用训练也能考核过关,对吧?”
    “指导员,别,我......”张晓峰大出意料。
    “怎么,还讲价钱吗? 我已经便宜你了。”指导员一摆手,张晓峰只得默默敬了个礼,像条丧家犬似的走了。   

     张晓峰从战斗班调入了谁都不愿去的饮事班,而且升了职当了名符其实的“猪司令”。养猪场是全团集中建的以连为单位的地盘。张晓峰吃住在饮事班,可每天任务是喂饱猪、打扫猪舍,还得亲自挎筐到菜地拾黄菜叶;如果黄菜叶不够还要到处去割草补充。每天早中晚三次,他要到饮事班里去取旧饭菜,把它和切碎了的猪菜叶和草相搅拌,然而倒入猪食盆去让猪们欣赏。让他感到最烦心的,是午夜还要起来,去关顾猪们是否安在!这会儿正是冬天,好冷哟!还有更烦心的,那就是时常要打扫又脏又臭的猪舍!如果打扫不干净,被指导员发现了,少不了挨批。苦啊累啊,公子哥去干这个真叫“掉价”啊!

    连里喂养了五头猪,一公一母。另三头是喂来过年和八一节享用的。五头猪特能吃,不大听话。张晓峰虽是一点不敢马虎,却嘟着嘴边干事边骂: 真他妈倒霉,不知别人怎样笑话我,特别是刚来几天的那位见习排长曾波。这排长从昆明陆军学院毕业分到张晓峰所在的排里当排长,第一天开全排会就和张晓峰“势不两立”。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这排长批评一位姓刘的新兵迟到。张晓峰觉得他话太哆嗦,又不满他罚新兵站,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就给排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从那天起两人间就有些怪怪的了。这会排长肯定心里乐滋滋的。
    张晓峰不愿多想。眼不见心不烦。眼下还是继续忍耐,好好干,一来将功补过,二来早些离开这里。

   没有月亮的寒夜,走在刺骨的风里更容易迷失方向。四周静静的,只有那条小路上的孤单影子发出的和路的磨擦声,一声声传给冻僵的枯草和干裂的树叶。 张晓峰在张牙舞爪的树林中艰难地高一脚低一脚地摸索前进。幸好猪了解他的苦衷,也都很乖的入梦了。 张晓峰猛一转身,发现那头最瘦的猪睁着大眼趴地不动了!难道是死了吗? 晓峰心想: 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可又仔细一看,不对啊,它怎么又开始眨眼了呢! 哦,它原来跟我一样有心事。好吧,让我陪陪你。晓峰紧靠冰冷的猪舍就地坐下,两个动物就这样默默用眼神对话。晓峰嘴里念念有词,可它总是摇着头。可能是猪耳太大了反而挡住了听觉的缘故,或是它根本就听不懂张晓峰的“乱弹琴”。这寒冷、狐独、寂寞的夜究竟有多长,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吗? 张晓峰想起了那首《走在黑夜里》:

瞎眼风 吹灭了所有呼吸
踮着脚树想抓住 最后一颗星子
只是幻觉
它可以亮 却固执失明
厚厚黑袍里 装着萌动
开始 流血挣扎

蹲在墨里人 移动景
绘制一尊尊 冻烂石头
瘫塌雷声 砸碎十字架
走不出夜影人 始终捂住痴心
仗量着漆黑的 长度 宽度
丢了尺子 失去双脚
只限两手合一 祷告

旋涡无法编辑 梯田序
皱纹一波又一波
她 横卧在 回家路上

    张晓峰哭了,那头猪哭了,在这个寒冷冬天的黑夜里……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09:08:58 | 显示全部楼层
刁兵张晓峰就这么被罚当上了“猪”司令。请听下回分讲 ......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2: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我是虔谦 于 2011-11-7 12:15 编辑

十九

    张晓峰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喂猪,倒也清闲,不过他心里有一个不好的希望,希望连里又有哪位犯错的人来接替这“猪司令。” 可十来天过了,下任“猪司令”连个影子都没有。难道就这样干一辈子吗? 回想这十多天的日子像在做梦,有恨有伤有愁闷,不过也没少乐。喂饱猪后,他会偷偷溜出营区,到城里去玩。穿上久违的便装像过年似的高兴。更乐的是还大吃几顿馆子,小喝了几口酒。那味道,那飘逸的感觉真好。趁着溜出去的机会,还交了几位当地的朋友,感觉没那么孤独了。

    张晓峰是如何“改头换貌”的?他先把便装塞挎包里,背上走出营区,来到大街上找一厕所进去,趁没人时赶快脱下军装,着上便装,就这么,大摇大摆变为“美少年”了。哈哈,真叫神不知鬼不觉的快活着,这可是连部队里的干部都难享受得到的特级待遇哦,嘿嘿!要是就这样,他愿喂一世的猪。 张晓峰从小放任自由惯了,又精通小青年的心思、爱好和他们所讲的江湖语,所以很快就融入到那些人里去,彼此还颇觉相见恨晚。

    就这么着,张晓峰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拥有双重身份:一个是威武的解放军战士,另一个是懒散的社会青年。就像演电影似的,弄得他自己都晕头转向,有几次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觉得自己像披着羊皮的狼,在麻醉着可爱的小白兔们。他知道终有一天连首长会知道,会让自己现原形的。他也顾不了那许多了,管他的,只要我现在过得好,充实就行。反正已经是坏人了,再坏一次又何妨。自己这个“刁”是天生的,早定性了,没药可治,就顺其自然吧。
人么,总是可以为自己找出各种充足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理由。人,是时刻准备好要原谅和放纵自己的。

    张晓峰交的地方朋友中有行政部门的,有企事业单位的,也有跟自己以前一样的“小混混”。嘿, 都是些不安份的人,臭味相投,共同的语言爱好最能让人倾心互吸。他们常聚一起出入闹市,下酒吧,乍醒还醉。那白天也营业的舞厅里旋彩飞扬,歌声舞曲让粗腰吸着“水蛇”绕来绕去;一双双痴迷的大眼和贪婪的“绿豆”眼在烟雾里“勾搭成奸”,一声声嗲呤陶醉了整个冬日。张晓峰在香气艳衫中游荡,所不同的是不敢全方位的“绽放”,毕竟自己身份不同,还有,“头形”不一,别人不分男女都是长长的秀发,而他却是一头俗家弟子样。张晓峰和他们相处时相当的老道,没人看出他是军人。

    不管是大男人小男人,都有一个特点:贪玩,而且玩得性起就忘了一切,更甭谈节制。这不,张晓峰玩过了头,竟忘了自己是战士,更忘了今天喂猪的工作。他没吃中午饭就出来了,出来前喂了一点点东西给猪,然后请假上街,谎称买日用品中午不回连里吃饭了,以便跟哥们多玩几时,自己多快活一下。

    人是快活了,猪可是受委屈了。晚饭时分,猪们实在是饿急了,又加上中午被张晓峰克斤少两,所以纷纷猪急跳墙,从猪室里窜出来,四处寻食。 它们寻找它们的“司令”张晓峰算帐,也找“司令”的上级告状诉冤。五头猪乱叫乱撞地踏入菜地, 见菜就吃见人就咬。这猪你别说还有些智慧,它们会相互掩护着做进攻和防御,还会佯败再攻。它们认识自家菜地,转过弯后,便跑到别个连队的菜地里去,尽情饱餐后狂欢乱舞。一个种菜兵去制止,却被五个猪兵攻得落荒而逃。种菜兵吓糊涂了,且退且喊:“快来人啊! 张晓峰跑出来了还咬人,还吃我菜地啊!”明明是猪跑出来了,他却呼人名。 这种菜兵听说张晓峰凶,没想到连他喂的猪都这样凶悍,

     张晓峰所在的连当时正在吃晚饭,就听见那战士跑来向连长说了发生的事。连长听了,把手里的碗重重摔地下,看了看指导员,然后就大骂了起来: “这个灾星、祸害,没救了,没救了! 折我寿让我伤透了心! 还愣着干吗,全连立刻去逮猪! 要不然天一黑猪更黑,到什么地方找啊!” 连长心里明白,猪是小事,踩烂菜也是小事, 可要是伤了人, 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环顾四周:“张晓峰他人呢?  颠哪儿去了?回来后给我扔进黑屋!” 一看人都没动换,又吼道:“都站着干吗,给我找猪去啊!”
   
    于是,一连的人如涨潮一般涌向菜地。全连无一人不在心里骂张晓峰的。还有人偷偷想:干脆把猪训练好了,用猪去打仗不是更好!

    指导员独处饭堂不语、不动、不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吱咯作响的牙缝间骂出了一句:“臭小子,我定割你肉抽你筋 --- 不 --- 我扒你皮做鞋踩!”
 楼主| 发表于 2011-11-9 10: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这边张晓峰正在吞云吐雾,坐在云端观风景。他睁着醉惺眼和大伙评说着谁妩媚谁妖气;那比手划脚的精彩演技逗得四周人仰马翻。晓峰尤其受到来自花丛的青睐。这个他自己一点都不怀疑。并不是他有意识的讨好女性, 而是花反过来要恋蝶。张晓峰有时会纳闷:男女之间,在他看来应该是男主动才对;难道,女人也天生有先发制男的本性,还是说吃农药化肥改造过的食物太多了,天性异化了?咳,实在是不得而知。其实他张晓峰并不是人们眼中的“放荡公子”,更不是杜十娘眼中的“郎”。他认为自己是个很专一、执着的人。虽然爱耍小脾气,又任性、固执,但只在小事上而已,遇到大事他还是相当郑重和自律的。当初处理与何蓉蓉和姜雪蕊关系时就是那样果断。两个美媚,家庭背景如天地之差,他张晓峰还是选择了真爱,抛下了富贵。男人不爱美女是假话,美女不喜欢帅哥也是空话,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有病。关键是,在他看来,很多人撑握不好度,乱爱之后又变为恨,何苦呢?啧!

      白天的舞厅,为了营造气氛,所有经营者都会把窗蒙起来;再加上不停喝酒抽烟,精神长期处在亢奋中, 张晓峰现在有点忘了自己是谁了:既找不到自己准确的位置,也不知今宵是何年。这样的花天酒地,往往等反应过来时大势已去,只剩下垂头丧气的份。这不,张晓峰得意之时揭开窗帘的那一刻,大惊失色,说不出半话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当众全脱,慌乱地换上军装,一溜烟地消失在歌舞声中。众人惊讶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可一切都迟了,太迟了!

      全连又一次紧集集合,那一双双“牛眼”射得张晓峰睁不开眼。只听见连长在嚷着、怒吼着。他应该是又张着他那“血盆大口”;他一定全身都在发颤发抖。又是指导员的声音,他还是那一副忍无可忍的腔调。最后,团里一干部宣读了对张晓峰禁闭七天的决定,随及押往团禁闭室。
      
      张晓峰此时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是一片黑。这早已是晚上了,几乎整个今天都在黑夜里度过的。难道不是吗? 喂猪时黑,舞厅也是黑,现在被押走在夜里,待会又进黑屋…… 一切都是人为的黑;也许,心也是黑的吧! 走进黑夜里的小黑屋,张晓峰瘫倒在草床上。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得得心应手,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不需看或找就能模到所要的东西。这个冬天其实本来不冷, 就是常下雨;一下雨就很冷,冷得人颤抖进而龟缩一团,不敢伸展所有的关节。

    天窗外又响起了细雨声,从空中坠地面时发出了微微的呢喃。被敲开唇的梅花躲不开也躲不了这带冰的吻,被吻得死去活来。这股寒气强行直闯花蕊霸占了本不属于它的芳龄。早来的春风摇篮般轻轻摇荡着梅,想让梅尽量减少冰雨的无情拍抓和兽性般的强暴。梅痛唉的苦闷声被凄凄风从天窗外传了进来,惊拂在晓峰的脸上,迅速溢透全身。晓峰的双颊渐渐疼了起来,最后麻麻地晕睡过去,入了不愿入的梦乡......在梦中他写了一首不是诗的诗《小雨中吹来的花语》:

阻隔共语的山 下起雨
被叫得荒芜 一片又一片
从亘古流来的风 吹揭瓣瓣痴心
满卷起朵朵腹水
向着你海誓山盟的胸口 奔腾
爬上陡坡 跌倒在下坎路边

小雨还在下 风轻柔柔的
张开樱桃的笑脸 把你花招耍给我听
你还在路上 妆艳你的雨已来了
我所听见的呼唤 在风中 久久
你那煽情的心 开了来了
飘洒的美酒 喂养着干枯的等待
带着香的气息 蔓延在空气中

闪电连线 穿透坚硬物质
小草从露珠里 滚了出来
风刨开包里 秘密
复活了 你想说的一切
我伫风中 听雨
你在雨中 随风漂流

      晓峰默默地在梦中润着笔,把小雨中梅花的爱恨情仇仔细聆听。 那钻心的忧伤是风的功劳,也是此时晓峰的心境。他听得入迷,许久了,才发觉从屋顶漏下来的雨在风的帮助下飘溅在他脸上......  (作者:张玉红 曾明路)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1 11:40:4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一



    何蓉蓉这两个多月来很心烦,她给晓峰发了十多封信,还有许多封没发是因为写的内容有点“错位”,所以不敢发, 只得好好的藏起来,没事时独自回味。每次看了自己写给心上人的话只能停留在纸上就伤心,就暗自骂张晓峰可恨、可杀,但又可爱, 自己也忍不住傻笑。一颗少女心就这样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自己流着泪抒写的几十封信寄了不到一半,只得来的是晓峰一封回信和冷冷的几语“我很好,训练紧张没时间回信,你多保重,别给我寄烟和钱了,攒下钱给自己买新衣服吧,代问何叔叔何妈妈好,我想你们全家。”听听这话谁不伤心啊! 蓉蓉有时气得把唯一一张和晓峰的合影拿出来, 顺手抓剪刀想一分为二,然后剪烂这大坏蛋,可总是下不了手。颤抖的手一不小心剪坏了一点,赶快扔掉剪刀, 把照片紧紧捂在胸前,跺着双脚忏悔。一转意,又左手拿照片,右手姆指、食指违心掐遍晓峰全身也难解恨。

    何蓉蓉长叹一口气吹得窗台盆景树上叶飘零,宛如她和张晓峰分离一样。尽管张晓峰早说过了只是兄妹, 但蓉蓉常常忘记。过几天爸爸去军区开会,答应带蓉蓉一块去, 然后一同去看看那臭小子。想到这蓉蓉露出了一丝笑。

   姜雪蕊好像忘了张晓峰,生活得很好。她工作了,在糖酒公司站柜台。面对来往的人群和忙碌的工作,她没太多时间去想张晓峰。毕竟和晓峰才两个多月的接触。但她是喜欢张晓峰的,从心底喜欢。她恨他太绝情,可她又不喜欢那种过于缠绵的男人。她喜欢果敢利索有傲气的男人。可是对张晓峰她没抱多大希望,因为自己生长的家庭与张晓峰家庭有距离,而且很远很远......从张晓峰的眼晴里她了解他的人品。他是个执着的人, 一但下定决心就不会松懈退缩;他勇敢、坚毅和持久的性格更多表现在行动上。这样的家伙让人终生难忘,一块火红烙铁深深印在心里,她心甘情愿接受。在痛遍全身的记忆里,在思前顾后中她默默向上苍祷告......

    张晓峰这次“坐牢”,不叫不吼很乖巧。他深思自己的行为罪状,不敢相信自己干了这么多的坏事。短暂的两个多月几乎每天都在教育中度过。有许多事大伙知道,还有别人不知道的坏事,想到这晓峰不禁哧笑。比如那晚轮到晓峰班站哨,他站凌晨2点到4点那一岗。张晓峰歪主意上心头,把全连门扣住,留自己班的不扣。结果全连第二天6时没办法出操,那场面热闹的,哈哈,急得连长大呼小叫的活像个泼妇。审问谁干的没人承认。没证据证明是谁干的,气得连长罚全班跑五公里。这是精彩恶作剧一。 精彩恶作剧二,是晓峰把排长的新皮鞋扔一只剩一只,排长气得是几乎痛哭流涕。

    其实晓峰没恶意,只是觉得好玩,加上连队生活使他感到无聊枯燥,只好变着花样自个儿取乐。扣全连的门让张晓峰内疚了许久,而扔排长的鞋他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排长太坏了,专门欺负农村兵、老实兵;还常以训人、体罚人来过官瘾。 全排的兵们敢怒不敢言,张晓峰也受其苦, 自然是要想办法出出气。
事情么是这样的。那天是星期天,排长心情很好,穿上他女朋友送他的接尖棕色皮鞋,在连里故意穿流不息的显摆。皮鞋的确很好看,很吸眼球,全连战友都用羡慕的眼光注视着这双脚。排长更加得意,掏出来女朋友的照片让大伙看,把好烟撤出来,嚣张地说:“嘿嘿,来来来,这是我女朋友买的好烟。”他跷起大脚,又说:“这是最流行的棕色软羊皮鞋,怎么样啊?来瞧瞧这照片多美,多甜哈!”

    总有讨好的兵去当面奉承, 更多是观美人和讨一支好烟过瘾。唯独张晓峰特别,非但没扑到跟前,还刻意走了。排长很不悦,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在那儿暗咬牙齿。
看着排长穿皮鞋的高兴样儿,张晓峰心里却来了一坏主意。排长新皮鞋只穿一次,便跟心肝宝贝似的擦干净,小心翼翼放鞋盒里,藏到床底下。晓峰偷偷看在眼里,晚饭时,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大伙儿都还在吃呢,他便悄悄出去,快速摸走那双鞋,剩个空盒子麻痹排长的眼。可转念一思,不妥,这不是偷吗? 于是他又放回一只去。偷一只不算偷, 因为没有只偷一只鞋的。就这么定了。张晓峰把一只“绣花鞋”藏左腋下,一夹左手揣裤兜向厕所走去。他蹲坑假便,确定四周没人,只听扑通一吭响,那只鞋便应声入坑。
    张晓峰暗自得意地离开了厕所。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等来了欢心鼓舞的星期天。一大早就被排长的“鬼哭狼嚎”声吵醒。“谁这么缺德啊?!把我鞋偷一只走了, 那可是我女朋友两月工资买的!要偷全偷,要偷全偷走还好, 剩一只是什么意思啊?!真他妈的混蛋, 有种的站出来,老子弄死你! 哼,不是男人么你!”全排人围上去看, 都装腔作势安慰排长,可心里别提多高兴。那些被排长欺负过的兵表现得特别“表里不一”。他们假作同情,还装模作样帮着找鞋。有人怀疑是被老鼠叼走了, 有人关心地问排长是不是得罪了谁被报复专拿一只气排长。众说纷纭不得而知,只有那个“贼”在心里乐。

    想到这里,晓峰还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还好意思笑,你真疯了。太不象话了,怎么得了哦!小祖宗你该醒醒了!”门未开何政委骂声就先传来了。接着是蓉蓉那甜美的话音:“嘻嘻,晓峰哥我在这里,看见我了吗? 爸让一让啊,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刁兵一个。”何叔叔闷声闷气地说。

    张晓峰不敢面对何叔叔,不敢吭声,更不敢正视何蓉蓉。他只能背对着曾经“救过自己好几次命”的恩人说:“何叔叔,对不起,我错了。蓉蓉你别笑,我求你们走吧, 我好难受。”
    门终于开了。何政委何蓉蓉走了进来, 身后跟的是连里干部和其他几位,晓峰估计是团首长。门又被何政委狠狠一脚勾踢关上了。外面干部知趣离去,脚步很统一,轻里带沉重,晓峰听得出这步伐很不一般,跟过去不一样。
“我不想多说了,说多了没意义,大家心中都有数。我最后问你,请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睛真诚回答我行不张晓峰同志?”何政委严肃认真,绷紧了面部所有肌肉和神经,那模样让人肃然,仿佛那里有一股寒气逼向人心并迅速蔓延全身。张晓峰从来没见过何叔叔这样过。他慢慢转过身来,面对昔日和蔼慈详的叔叔道: “何叔请讲,晓峰一定认真坦诚回答。”
    “好,我不客气了。能听进话的人是人,能知错就改的人是人,能上进的人是人,能为做人而忍受痛苦的人是人。那么, 屡教不改的人也是人,犯了罪甚至犯了死罪的人也是人, 我们把后者们荣称为: 死了没葬的人。你属于哪种人呢? 愿做哪种人请回答我。”

    张晓峰听完这番话后,全身没有一点知觉,头皮麻木,心如万针捅,差点羞愧的晕死过去。看着他脸部铁青肌肉不停的抽搐,张口却没有办法发声的样子,蓉蓉也惊的瞪大杏眼张大樱桃嘴,手不自觉地依靠在墙上。何政委默默紧盯着晓峰, 晓峰也盯着何政委, 就这样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张晓峰在无泣的泪流声中说:“我做个真正的男人。”

    何政委在一丝看不见的泪影中一眨眼,紧紧抱住晓峰拍个不停说:“小子有种,我信你。有你这句话,我可以放心走了。”说着便拉开了禁闭的房门。何蓉蓉回首,既担忧又脉脉含情地望着晓峰,迷茫留恋着,却被父亲拉起手步出门去。

    铁门砰然关上了。门上的内链、外链在哗啦啦,哗啦啦的响个不停。说来也怪,那声响这会儿在张晓峰耳边如同童年时的春风和春雨。  (作者:张玉红 曾明路)

   (明路后注:看这张晓峰,坏到什么份上:)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1:30: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我是虔谦 于 2011-11-16 11:32 编辑

二十二


新兵训练马上要结束了。春风悄悄地,一点一滴地吹走了所有的寒意。可一旦春天站住了脚跟,春暖又给人一蹴而就的感觉,一夜之间从哆嗦到暖洋洋的过程似乎太快了,有点接受不了。人、树和小草都争着伸懒腰, 尽情接受阳光的照顾, 享受春雨的滋润。和这个春天同行,张晓峰也终于从冬天走出来了。 他大口吐着昨天的废气,又痛快地吸取洁净泌心的鲜氧, 想让新陈代谢快一点,再快一点.....

  回到班里,走到久违了的床前,张晓峰拆了被面,揭了脏床单,抱着新衣服上了澡堂。他先用冰水浇淋身体,让所有沉睡的器官苏醒;再用热水冲涮,让自己在浸泡中思考。他用这鲜明对照的一冷一热的效果提醒自己,从今以后不能再像这次洗澡这样, 一会冷一会热,一定要保持长期热度,一定要有恒性,坚持下去。

  过几天就要新兵全能考核了, 张晓峰自信完全能过关,但是他并不显得轻松,因为他心里还想着拔一下尖,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想以优异的军事枝术洗涤一下自己的罪孽。

张晓峰变了,这是全连这几天谈论的话题。 一直以来张晓峰都是连里的焦点人物,从坏蛋到乖兵总是让大伙寻味。你看,现在到处可见他的身影:从训练场到哨卡一直到厨房。张晓峰还主动要求连续值日,中午也不休息。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班长排长连长都感慨地说;指导员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典型,典型呵!我得好好写一篇《带刁兵经验谈》--- 张晓峰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经过长期冬眠的蛇被雷惊醒了,收敛了一切野性变得不会咬人了。尽管不咬人了可人见了总还是要躲闪,或者出手来打。它只有默默地忍气吞声地爬走。张晓峰奇怪自己怎么会把自己想成一条蛇。它和他是一回事吗?像吗?也许,只有那天上的闪电雷鸣和时间才知道。电闪雷鸣是快的,那时间,就不知要有多漫长了。

张晓峰除了训练外就是看书学写一点不是东西的东西。闷的时候就坐青草上弹一曲喜爱的曲子, 借助歌声呐喊一下。军人生活实在是单一乏味,只有军人才能知道到这味究竟是什么,这味就叫没有自由。 写军人生活真难,晓峰想,它不像老百姓生活那样丰富多彩。写去写来还是兵,没有什么写的,干脆,干脆写日记吧。以写日记来充实一下这没有自由没有味道和颜色的日子。

  张晓峰写起日记来也雷厉风行,每天有空就写,还写点自认为是诗的长短句。那诗常常没有题目,是些无名的的感悟和杂想。有一天灵机一动试投一稿,竟被团报选中,喜得几元稿费贴补一下匮乏的烟钱。没想到因此在连里名声大噪。
  
新兵考核开始了,全连一百多新兵个个磨拳擦掌,苦了百余天,终于要在这一刻见分晓。张晓峰也早盼着这一天了。考核一大早开始,一直到黄昏才结束。这可是见真章的检验,也将作为分连队的标准。一天考核下来,张晓峰成绩优异, 在队列、投弹、单双扛、射击等项目上都如愿以偿的取得了优胜成绩,让人刮目相看。而那些常被连队认为是好兵的却一落孙山,张晓峰的好成绩对这些好兵的打击非同寻常。一个“刁兵”却军事顶尖,一大批“乖兵”却不及格。这会儿刁兵被表扬,乖兵被骂得狗血喷头。这世界颠倒了,真是可笑,又难解释。连长骂声最大最响,他也不顾那么多了:“狗娘养的都是吃粥长大的,平时都像闺女一样听话,有个啥用?他奶奶的平时还打小报告、当探子,现在怎么样了啊!顶个屁用,打起仗来怎么办,都去塞枪做炮灰,我操......看看那刁......不, 看看咱张晓峰门门行、样样精,唉!考不及格的,统统给我退回去。扯蛋, 熊兵......”指导员也一言不发呆呆望空叹气。 张晓峰心里美滋滋的,本来就傲气的头抬得更高。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来平衡过分激动的心跳。

全连排起了队,那队伍像灰色的龙在蠕动着往回走。那里面,只有少数得胜的人扭着腰,迈着昂扬的步调,其中张晓峰的动作最为嚣张。

  晚点名时,从连领导脸上张晓峰预感到有要紧的事。只见他们全部都显得不安而烦躁,没等点完名连长便迫不急待地讲了:“刚接到团里通知: 明天师首长在百忙中抽时间要来检查新兵训练情况,可能到每个连抽检,而且师首长提出不准干部及老兵向他报告,要求一新兵当临时连长整队向师首长报告所在连的人数和口令。我和指导员商量了看谁敢担此重任,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全连的荣辱大事,请大家自告奋勇吧为我连争光添彩,现开始报名。”连长讲完后就和指导员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大家,一分钟,五分钟,乃至十分钟过了也鸦雀无声。连长火了,指导员失望了,其他干部摇头叹气。也是的,新兵别说见师长、团长,就是见营长也会紧张得语无伦次的,何况是那么大的官。连长转悠着猛吸烟,指导员急的无所适从。

“报告: 我行不? 我愿往。”张晓峰在队列里声如宏钟般一开“枪”,打破了黑夜般的沉默, 如一柄亮剑划破长空。连长几乎是小跑到张晓峰面前一把攥出晓峰,拍打着他的肩说:“行,小子我就等你了。我相信你是有能力、有胆识、有素质的—个刁兵,哈哈哈......好,定了!”指导员笑了,排长们也笑了,连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张晓峰明白像这样的大场面最是考验人的时候。其实在家时他常见这些场面,不足为奇,更不胆怯,可对普通新兵的技术和心理来讲的确是高难度,难怪没人敢承担,自己算是捡了一个便宜,他着实高兴,信心满满。

这一夜感觉好漫长,很难入眠,不是紧张而是盼着天亮,也盼着师长早来, 他要在众人面前露一手。张晓峰心里默默念着想好的报告辞,慢慢进入了甜蜜梦乡。

  起床号把大家叫醒。这个平日像催命声的号子,今天却显得明快悦耳。由于是非常的日子,今天不出操。全连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张晓峰动作向来快,他知道稳、准、狠是军人的重要要素。今天早餐他吃“小灶”:两鸡蛋下面条,好吃,营养。吃了一碗不见饱又吃一馒头才完事。全连都在等候着师长的到来,从7点一直等到11点还不见影。张晓峰心想,不来拉倒,反正都风光过了,还白吃了鸡蛋面加馒头,呵呵!
  “全连都有,快集合!”连长吼了起来,连吹哨的时间都没有了。
“张晓峰快准备好!来了,赶快啊!”
“是,我己准备完毕,请放心吧!”
“好,就看你的了。”

说话间师长在众人陪同下已缓步走来。张晓峰整理好军容后发出了宏亮的口令:“全连都有: 整理军容,停,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 ---- 正 ----”只见他双手捏拳于武装带两侧,一转身一路小跑朝师长而去。他在离师长不远处立定, 庄严举起右手行了个很标准漂亮的军礼,大声报告:“师长同志: 新兵教导团三营十一连列队完毕,等待首长检阅。报告人: 本连一排二班新战士张晓峰。请指示。”张晓峰报告完后又行了一个标准军礼。 师长还了礼道:“很不错, 稍息!”“是。”

张晓峰一转身向连队跑去,传达了师长的“稍息”命令,然后归队。师长健步笑呵呵来到连队前说:“嗯,不错,很好!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全连高呼“为人民服务!”
师长走后,连长命令把“刁兵”抛入空中狂欢!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0 13:54: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


张晓峰第一次被自己感动,第一次感动了这么多人,也第一次被男人们这么“揉捏”,心里有说不出欢畅。这是从刁兵变为乖兵的“处女作”。这乖兵表现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就因为何政委的几句话就能让一个长期捣蛋的人脱胎换骨吗? 或者这只是暂时的心动,暂时的转变而己?
战友们散去了,张晓峰独自坐在树下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总有什么东西硌着。 他觉得自己有些表里不一, 因为今天的表现还是有点强装,不是完全自内向外的自然驱动,有表演成份。虽然受何叔一阵痛心的训斥后,他有了痛改前非的决心,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守住多久,还会不会再次“出轨”。
   
    张晓峰能在全连取得好成绩不是偶然的。还在家的时候他就常跟战士一起玩, 细观战士军事技能训练,有时会忍不住自己动一动模一模。理论加实践再加上时间长了就成了不穿军装的兵了。张晓峰特别爱玩枪,不管长枪短枪还是机枪都爱摆弄, 做起分解组合来就像庄子笔下的庖丁解牛一般流利。每次战士打靶,张晓峰都跟着,求别人赏几发过过瘾, 打完别提有多舒畅。他从小胆子大,敢偷老爸的手枪,还带到学校玩 --- 当然,里面是空的,没子弹。
   每年的秋天,张晓峰最爱跟父亲一起上山打猎。父亲有三支手枪,一支德国造的佐轮手枪,一支美国造盒子枪,另一支是国产五四式手枪。秋天时父亲带上二三警卫,加上司机和晓峰一同上山打猎, 带上所有家伙开战。父亲总是一马当先, 也给张晓峰佩一支空枪壮胆。警卫们常逗晓峰: 全副武装,可惜全是空气袋!气得晓峰哇哇叫。父亲会手把手教晓峰怎样打静止物和动态目标。张晓峰学得很认真刻苦。用心学总会有收获。在他父亲指导下,每次他都能打到些野鸡、野兔、野猪回家 --- 当然,那时候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
   “打猎大军”回来的时候,大院里的妈妈们早就在操场上支起几口大锅等着改善伙食。别忘了,那可是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大军一到, 笑声吵声欢呼声打破了寂寞的夜空。灯火一起旺起来,肉香飘进每人的鼻孔里,馋涎的口水便止不住。酒来了,肉上桌了,一场大会餐开始了。男人们醉得把灯叫星星,女人们笑的蹲地捂腹直不起腰,大孩子小孩子在操场草上摸爬滚打。这时候的张晓峰会被陈勇、何坤山、何蓉蓉等团团围住,像个战斗英雄似的跟他们讲打猎的故事:从点到面,先是夸张、虚拟、生动的把场景再现,然后以真实填补空洞,讲得大伙傻傻的,都成了晓峰的佐餐料。张晓峰吹牛从来不打草稿,只要有点事实基础,添盐加醋是他的拿手好戏。

    想到在家的快活时光,张晓峰忍不住笑了。
  “真是孩子,傻呼呼的笑,你笑比哭还难看。”连长人没到话已入耳了。张晓峰站起来,还笑着,调皮地敬了个礼!
   “唉! 真还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我会寂寞的,没有了对手,没有了......也罢,去吧!”
    张晓峰被搞晕了,这怎么回事啊?
   “刚接到师部调令: 调张晓峰同志到师警卫连警卫排服役,立即前往报到,不准滞留。”指导员懒洋洋的传达命令。

    张晓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不会是在拿我开心吧两位首长?  他做梦也没想到,太突然了,没思想准备,一点都没有!
“你小子走运了。这命令绝对是师长亲自下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他总是这样出人预料,不奇怪,我们早就习惯了。”连长说。  
    “也是我连的光荣啊!我肯定师长看上你了,要你当警卫员。今后可别忘了我们哟。”指导员深情满满地说着他的结论。
    张晓峰还是不大敢面对这现实,呆呆的一动不动。
   “别跟木头似的,去准备吧,一会儿跟师长一起走,这是命令。”连长说完后跟指导员一使眼色便转身离去。
    人在军营,身不由己,聚散离合只在朝夕。张晓峰愣神看着连长指导员的背影,突然神经质般地带着哭声喊了声: 连长,指导员,敬礼!
    二位首长默默还了礼,指导员轻声道:“一路平安, 后会有期。我们会记住你的,刁兵......”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3 11: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

    张晓峰失魂落魄地回到床位,一言不发收拾行李。这一举动惊呆了所有人,大伙儿朝他注视过来。有俩战士悄论:“刚为连里立了功,又要被关某禁闭吗?”另一道:“也许是他过去犯了不为人知的错吧,今被发现了所以......唉, 反正他也习惯了,我们也见怪不怪了。”张晓峰不吭声,脸无表情地打着包着。还是胖班长先问话:“你这是干吗?好好的收拾什么嘛!”张晓峰还是不言语,可泪已滴地有声。这是最好的回答了。毕竟在这班里生活了快三个月了,昔日兄弟般的情意是永远抹不去的:有过欢笑有过愁,还有过所谓的仇。更多的是自己愧对班里,愧对每个战士。那打班长、偷扔排长皮鞋、反扣全连房门、操场菜地乱咆的猪、饮事班里故意放重盐等等,记忆像针一样扎着晓峰的心。他想忍住自责却忍不住泪水......   

    他打开床头柜,拿出了两条烟放在桌上;掏出本月津贴十元钱,想了想,又从裤兜里加了二十元钱放置一起,然后长叹一口气,背起背包想起步,脚跟却重得跨不出去。他转过身来,对着大伙儿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我对不起大家了,今天离开,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但愿你们别恨我。有两条烟留给全班战友抽;那三十元钱很干净,大家可别扔,吃一顿酒吧。看我,留给你们的净是毒。再见了,我会想你们的。如果有机会来师部,别忘了我,张晓峰。”

    晓峰用力拉上门,还有意把门扣上,怕战友们拒收“礼物”,也怕近距离经历男人之间的离别,可他还是听见了里面难受的声音 ……张晓峰心跟着疼,他不想回头看连队最后一眼,一甩头直奔团司令部。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师长的越野车就停在团部门口。一干事问了张晓峰后便打开车门让他进去。张晓峰放好背包静坐等候。一阵脚步声近了, 师长在大伙陪同下来了,他问:“张晓峰来了吗?” 张晓峰翻身下车敬礼: “张晓峰奉命已到。”“好,很好!我们上路吧。”

    车开了。窗外的一切都往后倒去。晓峰坐在后座,默不作声。
    “小张,多大了?” 坐在前面的师长问,没转过头来。
    “报告首长,十八了。”
    “愿意跟我吗?”师长不经意地问着常规问题。他听到的却是异样的回复:“不愿意。”
    师长抬起眼皮来:“为什么?我就喜欢直爽的人,胆子很大嘛!说来听听。”
    “报告首长: 我本来就是你的兵了,又何必调到你身边呢?我不愿干服侍人的活,那是女人干的。”
   “你小小年纪就女人男人的,就看不起女人。你我不是女人生养的吗? 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这道理你懂吧?”
    张晓峰还倔嘴:“光有女人也生不出娃。我是男人,只想做男人事。”
    “嘿嘿,有意思,我就喜欢这样的犟驴。像我。”师长伸出手来指着晓峰说:“我要定你了,怎么样?我不信你还反了不成。我要把你这块铁炼一炼,看看有多硬多重。”
  
    张晓峰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还在嘀咕着:警卫员有什么好,每天给首长打洗脸水,打饭,跟班 …… 形影不离,就连首长蹲厕所我也先闻嗅,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他知道不情愿也没办法,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责,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张晓峰想起他父亲的警卫员,他就干这些服待人的事。人说这警卫员的差事,到头来一般都会有好处,比如说以后可能上军校,提干,还可以搞点小腐败什么的。下面的军官要见首长的话,最关键还是通过警卫员。军官们会小恩小惠的给点烟、小礼品什么的,还会向你点头陪笑脸。另外,逢到跟首长外出视察时,伙食好,还增见识;还有,也更容易找到女朋友。同是警卫员,情况也不同:你跟了团长或团政委。分量就重些,跟副职就不太够劲了......张晓峰跟的是师长,军中高干,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好处多多外加锦上添花,可这头张晓峰还是百般不乐意,那头人家师长还就认定了。两个牛脾气在一起,就等着看好戏吧。
高级模式
B Color Image Link Quote Code Smilies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南方艺术 ( 蜀ICP备06009411号-2 )

GMT+8, 2025-7-22 02:31 , Processed in 0.051442 second(s), 12 queries .

Powered by ZGNFYS

© 2005-2025 zgnfys.co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