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延异在后现代艺术中的指涉意义（勇力）

勇力 · 发表于 2009-1-31 11:18:23

——兼后现代艺术、现代艺术和古典艺术话语、功能的转换与区别                                        勇力（2001） 首先我们有必要了解并借鉴一下后现代哲学家福柯对欧洲近代思想所做的划分：（一）文艺复兴时期（十四至十六世纪），此时期对知识的认识与组织是以相似范畴为原则的，即词与物纠缠不分，物隐藏在语言中，人们必须通过语言去辩认事物。（二）古典时期（十七至十八世纪），其注意力转向分析、分类，以同一性为原则要求词与物的同一。（三）十九世纪之后，一切幻想都破灭了，梳理知识时要求认识事物的内在结构。我想对艺术（绘画）的划分应同上大致相当、相差无几。分析与比较——西方的史前艺术大多是为生存服务的。之后是为巫术服务的。再后是为国王、贵族、大臣、诸神以及有钱阶级服务的。中世纪是为宗教及僧侣们服务的。最后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总之，艺术作为一种附庸，其地位不高，只相当于一个仆人，甚至是奴婢，尚不能独立存在。直到文艺复兴之后，这种地位和境遇才有所改变。但仍然是为有钱阶层服务的。在这里我把文艺复兴之前的艺术统称为古代艺术，不作详述和评析，因为那离题太远。而把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之前的美术统归为古典艺术，以便节省笔墨，迅速涉及现代艺术并将论述过渡和切换到后现代艺术，直接进入命题。一、古典美术：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权力话语无甚改观，仍然沿袭着古希腊以来的艺术、美学原则，其主要功能还是再现、模仿、写实等，以显示“美”的存在。上流社会及有钱人控制着艺术及审美情趣，艺术家按照他们的意志和要求进行创作，通过展示技巧、手艺等方面来讨好他们，只有他们认可的艺术才是有价值的。那时期的艺术语言优美细腻、典雅精致。但明显缺乏情感和激情，更谈不上情绪与表现。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兴起将情感与激情引入了美术，艺术的风格及语言转向粗犷奔放、感情饱满、激情喷发。但“象不象”依然是艺术唯一的衡量尺度或评价标准，展示“美”仍然是艺术的职责。艺术依然属于某种附庸。印象派异军突起，竖起了反叛的旌旗，艺术语言出现野性倾向，一向被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尊从、注重的形象问题（象不象）退为其次，光学原理走进绘画，丰富的色彩与斑驳的笔触僭越了传统美学原则关于优雅的权力话语。从此，形象与美不再是唯一，象不象也不再重要。印象派后期则将反叛的大纛转义，并挥舞、发扬到极致，将情绪和表现或象征注入绘画，形象开始变形（比如梵·高的绘画）。古典主义的美学原则已受到彻底的撼动，摇摇欲坠，美术开始偏离“美”的航线，疏离“象”的要求，摆脱了传统金科玉律的限制和束缚，向丑、怪、乱、野、变方向异形。艺术不再甘当附庸，而要争取独立和自由。艺术语言从此更加向野性与暴力倾斜。现代派也由此滥觞。另一方面，照相术与电影术的发明、推广、应用与普及，客观上也逼使美术中的写实、再现、模仿等方面的功能退位，变得无足轻重，不再是中心权力话语。美术在这方面显然比不过科技发明与进步的力量和神奇，确切地说是大为逊色。因此不得不让位。二、现代艺术：事实上，印象派已经拉开了现代派的序幕，塞尚被称为现代派之父。从野兽派开始出现，美术语言的狂野性与暴力话语登堂入室、大行其道，在绘画上表现为把色彩与明暗甚至是形状、形象等既有要素当作多余物加以过滤，转而向形式感方面延展；绘画也不再仅仅是为了展示技巧、形象、色彩、明暗等传统语汇，而是表现形式感本身（形式感是可以没有具象的）。艺术的线路完全岔道了，各种观念、意志、思潮此起彼伏，在艺术中闪现、延异，艺术只是创作新奇的视觉语言和异形。至此，现代艺术水到渠成地实现了自身的艺术革命（比如抽象派、达达派、立体派、未来派、至上派、简约派等等等等）。现代派宣告了“美”已成为僵死的、过时的、陈旧的、愚腐的教条，也就是说“美”已死亡。变革、狂野性与暴力的艺术语言成为艺术的表征、新宠、至上律令或权力话语。形式感的嬗变与创新成为现代艺术的内在本质需求和创造冲动。因此贝尔说：艺术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三、后现代艺术：从杜桑开始，后现代派这个“魔鬼”破壳而出，以更激烈、更越轨、更狂野、更暴力并增加了强迫性的艺术语言大举登陆、大肆进攻、大胆破坏、彻底革命，全方位冲击占领艺术领域，并延异出多种风靡世界的艺术文本与潮流，因此杜桑又被称为后现代艺术之父。到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后现代艺术闪亮登场、大放异彩，艺术完全突变并快速延异，令人目不暇接、瞠目结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惊心动魄。后现代艺术甚至连形式感也不要了，其语言、话语和文本，只求创造、创新和异形，它蔑视权威、消解权力、摇撼传统、铲除基底、颠覆霸权、解构理性、重构规则，宽容多样、异质共存、维护个体、提倡差异、鼓励分歧、分化异形、多元共生、拯救形象、解放欲望、消除理性至上、瓦解共识与总体性、局部决定、中心化消失等，打破一切界定、限制，拆除一切藩篱，并指涉延异。消解、颠覆、解构、摇撼、重构和延异的指涉成为后现代最重要、最贴切、最时髦的话语和特征，延异成为必经之路。德里达甚至认为“延异什么都不是，它既不是一个词，也不是一个概念”。“延异不是一个名称，不是一个纯粹的命名单位，它在一个区分和延搁的替代之链中永不停息地自我移位”。后现代艺术语言的特征指涉“强迫性”。也许有人会诘问：艺术为何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呢？难道人类、艺术家与艺术都疯了吗？否。人类非但没疯，相反地，人类更加清醒、明智、聪明、宽容、发达、进步、豁达和飞跃了。这得益于现、当代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日新月异。正如巴尔所说：只有当代艺术才能配得上如此千姿百态的生活现象。单一的传统艺术根本不行、无法胜任。反过来，现代和当代科技的突飞猛进，也得益与现、后现代艺术的影响和促进。那么为何艺术会舍美求丑、求怪、求异、求变、求新呢？这就是人类自身的超越与创新机制、求异本能、欲望使然——它们是人类的本能冲动。因为文明的进步、科学的昌明、文化的多元、社会的进步、物质的丰富、经济的繁荣等等，以及全球一体化、经济一体化、信息网络化、科技数码化、生活自动化等等，使得人类越来越多地发现隐藏在暗处、深处、背面与内部的、过去未曾察觉和照面的“罪恶”、“丑陋”和“阴暗”，而揭露它就必须使用各种不同的对应物即对应艺术，既便是所谓的“美”，也不是过去传统意义上的“美”，也需要新的对应艺术样式、视觉语言和思维图式才能整合、传达或诠释。在这方面传统艺术无能为力。因为它根本无此功能。所以它只能望洋兴叹。于是后现代艺术便应运而生，自然而然地分蘖、发展、变异，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重任，它直面人生与社会中的真善美、假丑恶、幸福美满和辛酸苦难，直接展现、剖析人类当下的生存状态、文化语境、社会情境、生活质量、自然环境和生态状况等等——一切的一切都直截了当、剥去伪装，赤裸裸地呈现在人们面前——没有什么“美”，所谓的美只是一种主观想象或良好愿望，是自欺欺人的幻觉或虚伪的神话，是粉饰太平、麻卑自我、欺骗他人、愚弄百姓、掩人耳目的卑劣伎俩、伪装和欺罔而已。这就是后现代艺术出现的缘由。正如传统手术刀不能治痊隐藏在人类脑部深处的病毒或传统医药无法消灭人体血液内的艾滋病病毒一样，传统艺术对如此千变万化的生活束手无策。只有后现代艺术才能治疗和拯救人类当代的灵魂。它能促人觉悟、迫人反思，激活人类心灵深处的审美免疫潜能，能让人类的心智康复健壮。如果说传统艺术是一目了然的、表层的、浮浅的美，无需动脑思考、分析或思索就可以直观地看到并欣赏，小孩或白痴也能看懂的话。那么现代艺术与后现代艺术的异形、异质则需要通过观审、反思、质疑、探究、追问才能反观到相对应的内在审美意义，即隐含在语言、话语和文本潜层的美以及深层的意义和信息。它是智者审美观照的途径、工具、参照系、对应物。如果它指涉符号美学，那么艺术既不是形象，也不是形式，而是符号。如果它是语言学的指涉，那艺术则是语言、话语和文本。因此。在后现代艺术中，指涉的意义因延异而永生，延异则由指涉而继续，永无止境、永不休止、无穷无尽……归本溯源，应该说现代艺术与现代哲学和美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是密不可分、相互影响。自从尼采喊出“上帝已死”！一切条条框框、权威、权力、偶象、教条、教义、清规戒律等等都被打破并随之而死。新的艺术形式和规则顺理成章地取代了旧的艺术模式和局限，这就是艺术的延异。现代艺术对传统的反叛、变革、创新、批判等等，直接导致了科学与社会的进步。延异与指涉的意义——前面说过，古典艺术是一种服务性的、讨好的、被动的附庸，是为上流社会、有钱人和资产阶级服务的，处于仆人的位置，有如小丑、歌女或娼妓等等，严重地受到了金钱和价值的制约。因为由资产阶级下定单，艺术家必须按其要求、好恶以及合同规定来制作、创作、加工，以讨得买方的欢喜和高兴。这多少会影响艺术的指涉功能和延异功能，艺术家的自觉性、主动性、自主性、自由性等方面必然因此受到压抑、限制、制约和束缚，因而艺术性将大打折扣。要脱离这种尴尬的语境就必须进行彻底的、革命性的延异。对此，现代艺术责无旁贷。后现代艺术力图颠覆权威，挣脱以金钱和价值主宰的权力话语的控制和奴役。因此艺术变革势在必行，在所难免。艺术必然指涉延异。事实证明，后现代艺术因延异的指涉而成功地走到了这一步、做到了这一步。它让自己成为主导的、主动的、自觉的、自由独立的活动和存在。它把自己提升到一个与资产阶级、金钱和价值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是俯视的位置上，可以视金钱为粪土。它引导、迫使资产阶级五体投地、并应接不暇地接受、欣赏、购买或投资。或者它干脆我行我素、自行其事、唯所欲为，毫无经济目的，丝毫不考虑价值问题，与消费无关。而把艺术变为仅仅是一种纯粹的创造行为、创新过程和革命举措，与他人无关，艺术语言指涉强迫性、狂野性和暴力性的极端倾向，让人无法消费。这就是后现代艺术中某种反消费主义。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利奥塔为这种艺术提供了理论依据，他认为艺术不提供任何可读之物，它只是“发生”、“出现”。后现代艺术必须根据未来的先在来理解。艺术家由此被带到某种既是最为深远的过去又是最为深远的未来的场景面前。因而他主张要抗拒后现代文化中的消费主义观念，即把艺术作为享受物。艺术不提供物象，甚至不提供意义，它只是出现，“人不可能消费出现”。事实正是如此，传统艺术都是可以消费的，而后现代艺术则未必。如果说现代艺术中的某些逾规的艺术品（比如杜桑的小便池《泉》、劳申伯格的山羊标本《交织字母》等）还能消费的话——这些还是对物的关注，以物体作为煤介（当然动物标本已介于物和动物之间），那么博伊斯怀中的兔子尸体和他本人的行为，则绝对无法进行消费（是他走出了最后关键的一步：即媒介从物走向生命体）。后现代艺术中的行为艺术把对物的选择转移、迂回到对生命体（包括尸体）的选择上，艺术媒介发生了彻底性的变革和置换——艺术专注的不再是物体，而是生命体。由此可见，后现代艺术的语言离不开强迫性、狂野性和暴力色彩的话语，它依赖延异而活着。延异使现代艺术必然地走入后现代艺术语境。因为“延异”是一个不同物到另一个不同物，一个对立项到另一个对立项的位移和摇摆不定的过渡。（德里达）。而且“延异”它不是一个在场者……它什么也不控制，什么也不统治，它不施展任何权威，它不用任何大写字母显示。延异没有王国，而且它还激励对王国的颠覆。这就使它明显地威胁和绝对恐吓着我们内心想做国王的一切欲望、想做过去或未来国王的一切欲望（德里达）。因此延异无可替代地成为后现代艺术的指涉系统。很难想象没有延异指涉的后现代艺术，或者说后现代艺术不指涉延异。后现代艺术的异形、异质趋向也因此得以继续并走得更远。因为延异不仅是语言内部的差异嬉戏，也是语言和言语的关系。所以作为延异的艺术就是嬉戏活动。利奥塔还指出：写作（指艺术）不模仿物，也不展示物；写作就是出现，就是出现的时间。他认为艺术作为一种“写作”，不以内容，甚至不以单纯的形式为对象，而是“出现本身的模式”。创作不是由个人操作的行动，它是某物在未定性中的发生。在这种根本未定的意义上，也是反现实主义的意义上，艺术变成了哲学活动，艺术家被迫承担起哲学家的责任；空间意象的形式规则不是给定的、等待采用的；相反，绘画原则上成为对空间意象的形式规则的探索，正如哲学原则上是探索哲学话语的规则一样。并且利奥塔把崇高定义为“某物将要发生的感情。”他认为先锋派艺术家不是描述可见之物，而是描述不可见之物——这成为先锋艺术的真正使命。他说：“艺术不模仿自然，它创造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即未定的时空。后现代艺术正是在这种未定的时空中工作、创造，这就割断了它们与公众的联系，这就预定了它们对“美的美学”的逃避和对“共同感”的拒绝。后现代艺术不是以理解和接受为目的，它只是专注于艺术品所展现的“发生”、“出现”。因而它有时是孤独的，与媚俗无关。后现代艺术究竟向何处去呢？现在公认的看法是走向“后后”。那么“后后”之后又将何方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目前尚不敢贸然断言或盲目推测。因为任何不负责任地乱评瞎猜和定论都未免太武断、太古典、太无知、不科学并有失公允。会遭后人嗤之以鼻或贻笑大方。所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并顺应潮流，投身其中，参与变革和创造……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后现代艺术将会更加出人意外和超乎想象，甚至是不可思议、骇人听闻，或者惊心动魄，令人毛骨悚然。它会让专家们大跌眼镜！让公众们大吃一惊！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也是艺术？操！对——这就是艺术！后后现代艺术会这样回答。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走着瞧吧。中国有名俗话叫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泛艺术时代——最后让我们再简明扼要地梳理一下艺术的走向与脉络：我们可以把文艺复兴之后，艺术及其功能的嬗变历程概括成几句话：古典艺术如同附庸，是展示技巧、技术、手艺、手工等，是为有钱人提供关于“美”的服务，其功能主要是再现、模仿、写实等，其衡量标准是“象不象”，“美不美”，优雅是其语言特征，——现代艺术表现形式感和视觉语言的创新，破坏、异形、革命、创造成为首要，“象”和“美”不再是唯一的权力话语，狂野性与暴力是其语言特征。——后现代艺术的延异和指涉使艺术语言、话语和文本变成“出现”、“发生”，强迫性是其语言特征——于是一切都成为艺术的指涉，一切都泛艺术化了……这就宣告了一个“泛艺术时代”的到来——时代发展至今日已与艺术相互指涉、相互交织、相互渗透、密不可分、互为彼此、不分你我。可以说：时代包含着艺术，艺术也蕴涵着时代，这已成为不争的事实。艺术界定的消解、拓展、权力话语的解构、偶象霸权的颠覆、文化生活的重构、艺术形式的延异与指涉，使得世界和社会走进多元、开放、平等、公平、自由、民主、人权、生态、环保、发展、科学、法治、仁慈的当代文化语境，世上的一切都具有指涉艺术的潜能，随时都可能“发生”、“出现”。就象上个世纪最后二十年中一切都被冠以“文化”标签一样，本世纪——这个新千年的新世纪相似的情形将会重现：即一切都被贴上“艺术”的标志。于是，时代被艺术化了，艺术被时代化了……这就是我们当今的社会情境、文化与艺术语境、生态环境、生存空间和发展趋势——泛艺术时代。泛艺术时代催生了后后现代派文化艺术的形成、出现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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