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组诗)涅槃的民族

大地 · 发表于 2006-2-17 10: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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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 　　公元1253年，一支蒙古远征军进入云南，大理国灭。 　　公元1283年，元设宣慰司兼管军万户府于曲陀关＊（今通海县河西镇曲陀关村委会关上村），后为都元帅府。相传忽必烈南征时率军至此，崆岭无人，兵困马乏，其座下战马奋蹄刨出一眼神水，水质甘冽，顿振军马，即马刨井是也。另据史料记载：都元帅阿喇帖木耳在关上开帅府建万亩桃林，商贸市镇繁极一时，为河西八景之一。至今帅府遗址、马刨井等皆存。 　　公元1368年，元灭。 　　公元1381年，傅友德、沐英攻占云南，蒙军退至今通海兴蒙乡凤凰山下（为旧时杞麓湖岸码头）解甲成民，打鱼为生，一时间河西东浦皆渔灯，亦老八景（旧时河邑曾以内外八景著称）之一。几百年来围湖造田、务农理工、忍辱负重、艰维生计，现尚有5000余人，形成了既不全同内蒙又异于他族的新生蒙古族，其族类奉“铁木真、蒙哥、忽必烈”为三圣祖，现存“那达慕”、“鲁班节”等传统节日，保留独特语言，无文字流传。 这是一个马背驮来的民族，从游牧到征战，其后裔在西南一隅历经军垦、拓边、网渔、农耕等变迁，生存繁衍、洗涤煎熬、挣扎嬗变，时至今日，不仅仅是个奇迹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涅槃的民族，我们没有理由不进行关注，因为关注它就是关注苦难本身！是以诗记之。 　　　　　　　　　　　　　　　　我几时说得上 　　　　　　　　我又不在马背上悬个酒囊 　　　　　　　　　 ———题记 　　一、话语间，蒙古大军说到就到…… 　　1、 　　一只大雕扑楞而起跌跌撞撞朝南哀翔 　　历史深处关内鼾意正浓在通往开封的路上 　　宋倔强的面容依稀犹见某种尊崇 　　嘴角翕动划过丝似是而非的惶恐 　　若牛羊般习惯在风雨里默默吃草的民族 　　刚把岁月吃得只剩一声叹息厄运便从天而降 　　铁马冰河瘁不及防 　　莫道天朝煌煌万里长城固若金汤 　　当金戈恣意弯弓纵横一时间九万里山河寒流淌 　　云天肆虐八方祸殃 　　2、 　　天子遇天骄宗庙长灯摇圣威宠不堪戏弄 　　老大帝国又能怎么样？ 　　怒不争看十万战马齐喑 　　哀不幸忍国亡作了腹痛 　　梦断了天涯梦不断一朝黄梁 　　且让也客·蒙古·兀鲁思＊的旗帜四处飘扬 　　舍成吉思汗凭谁享？ 　　马立刀横 　　血肉相见痛快而紧张的那一场遂成旧梦…… 　　二、他们过后，只留下一堆落叶 　　3、 　　三圣宫一个老人扫落叶的目光 　　与英雄并立于凤凰山上我不敢仰望 　　他们都是来自远古部落的天堂 　　4、 　　用一把长长的老笤帚 　　扫．．．．．．．．．．． 　　　　　　　　　　　　扫．．．．．．．．．．．． 　　扫．．．．．．．．．．．． 　　历史如同黎明山峰渐渐清晰明朗 　　我于是看见一个浑身闪光的神奇穿越时空（大地顿时颤动） 　　似草原马驹儿头颅高昂露着浅浅笑容眼望雄鹰万里长空 　　有个诺言不允自涌嘘！别告诉我你不过是想拥有一片苍穹 　　好让自己统率所有白云尽情高航 　　顺便把天下囚禁在“元”来如此的大英雄神话中 　　三、马刨井的传说 　　5 　　也可以不信——有个元帅居然被马刨出的一口井留在这山岗 　　但如果愿意——不妨这样想：那匹倦了烽火的老马从北国来到蛮荒 　　叩请大地睁开一只眼好见证它卸下战士之光荣 　　君主之狂想民族之感伤然后疲惫地心向远方 　　满怀苍凉倒下去唯有厮井小心翼翼将这堆可怜的骸骨收藏 　　透过这堆形而上的辉煌你听吧！你看吧！ 　　好一片玉斧划过的天空风起云涌 　　时至今日要揭开这一道沉痛疤伤还真费思量 　　那个饮马尼罗河的老人是非功过究竟怎么想？ 　　6 　　一只革囊跨～～～过金沙江 　　四、春来暖拂曲陀关，桃林帅府相殷红 　　7、 　　曲陀关上桃花火红当一切嘶鸣渐渐黯淡 　　谁暗自把今夜星光依稀怅惘 　　瘦了双乳老阿妈在眺望敖包只影姑娘一绺神伤 　　那达慕会场上的哲别＊兄弟何日再同把蒙歌唱 　　可是京师遥－－－－－－－－－－－－远啊 　　习惯于马奶青稞的胃尚来不及适应糙米梗粮 　　关外的雄鸡早已开始啼报“明”日之朝阳 　　敝王与洪武老僧划输了拳这下谁操谁就不言张 　　8、 　　轰然坍塌的岂止是种声响倒下的何止是面旗 　　晴天里突然炸响个霹雳——故乡，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他乡 　　五、牧歌刚唱响，历史就冷出个喷嚏 　　9、 　　庆典未歇杀伐又起舞着南人之姿侮其武者力量 　　百万将士陷落只是一瞬间的痛要革命就选择涅槃抑或灭亡 　　鞑子豪情见鬼去吧生存靠的不是意象 　　铁骑和箭弓煎熬与血腥倍加利息送回来了 　　今晚躲过去却不知还能不能早起去看初生的太阳 　　六、杞麓湖哀歌 　　10、 　　身后没了退路眼前水苦水浪恶浪 　　蒙高勒＊还是渔夫？草地上会长出鱼来吗？ 　　石头湖一杞麓湖手指落日孤为你命名 　　看！那波夸张而又高度自由的脸庞 　　残酷斗转星移记忆用鳃呼吸 　　千万不要无视这些游弋没有它们 　　谁也别想把存在与合理关联在一起 　　月光何曾撒满大地传说飞快逃离 　　佛所钟爱的慈悲也成群结队相约死去 　　成堆的白云捕捞得支离破碎还有什么？比眼泪更容易！ 　　11、 　　马鞭为浆摔响夕阳天苍苍水茫茫好把灵魂彻底牧放 　　落马之后除了涉水而行难不成还能泅过内心之苦海？ 　　东浦渔灯照不亮风雨飘摇的前方再多的鱼无非也是网里的货 　　饶幸漏出的更是伤痕里的青一条紫一条破船且破浪载我还乡 　七、生命之母，黑暗深处一盏明亮的灯 　　12、 　　有个声音在呼唤当英雄母亲站起来的时候 “谁是最伟大的人？” 　　答案滑过几个世纪不了了之不了了之不了了之…… 　　任何问题都比时间命短只有她们才是我永远的蒙古包 　　容我尽情哭泣、撒野、疗伤 　　确切地说是种光辉被引导、陈述、歌唱 　　当我在水中认不清自己模样眼中世界老是摇摇荡荡 　　当我把生命恨成种种劫浪混浊苦海混浊不了她双眸如虹 　　这里同时孕育黑暗与光明必因我嘲弄而死亡必因她虔诚而诞生 　　八、嬗变 　　13、 　　在曲陀关画个句号起点与终点衔接处 　　竟是血泪斑驳的一股狼烟暮色中腾空而起就再也没有散去 　　仔细听嬗变时如何的一声大叫罢！罢！！罢！！！ 　　高潮已过无精可射——此刻不宜悲情不宜读史更不宜文字 　　跑马中原的那一章——谁要？就拿去吧！ 　　九、涅槃 　　14、 　　一只凤凰如何把自己复制成另一只凤凰其过程必定复杂而紧张 　　可我几时说得上我又不在马背上悬个酒囊 　　殚心竭力终于在这关上挂了盏灯照亮的竟是自己蘸血的脚印 　　据说从来没有一部完整的族别史只是时间内伤周身痹痛 　　绝非三两消炎片即可锁定轻松妈妈哟你遗弃了谁 　　谁又在这里新筑坟冢哀愁与忧伤却无处可葬 　　15、 　　七百年来又是谁捂热了这片土壤地层之下骨肉交错肌肤茁壮 　　飞鸟划过消息源自远方一个帝国举起双手另一个时代已成长 　　当一切逝去谁还在倾注并把从前泊在眉心里 　　巴特尔＊铁木真英雄还是魔鬼面对不食人间烟火的你我无限惭愧 　　你的传奇还将被世人吞噬下去小生何德何能安敢独来非议 　　十、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16、 　　我听到马头琴的喘息千山万水一路狂泻而来 　　从引吭高歌到低吟浅唱只是无力唤醒的感动灰烬飞扬 　　我看到泪水奔腾肆涌在大地纵横的面颊上 　　为灵魂的再生姿意流淌 　　借半声鸣咽划破万古长空我要大声痛哭不抹泪涕 　　最后注定寂寞注定与之共同旋落 　十一、寓言 　　17 　　羊皮卷中预言尽被尴尬呛伤 　　十二、印象　 　　18、 　　长夜一觉史诗千行酝酿平生凄凉 　　且把草原还给远方把远方还给太阳把太阳还给善良 　　让战马嘶鸣踏碎春梦没有大坎坷岂得大襟胸 　　握住精神之痛喧嚣如昨日回响声声夺肠 　　十三、成长 　　19、 　　众生之林最年轻的一岭蓬勃生长继承发扬 　　眼前有个问题：“以国为祖还是拼命追赶来时的脚步？” 　　不妨慢慢思量但我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一个将生活进行到底的事实乃以阿扎拉＊的名义郑重宣布： 　　海阔天高任凭飞跃嘎卓＊新生已经来临 　　看今日心殇何处可藏古来之血沸沸扬扬沸沸扬扬沸沸扬扬 　　十四、历史本来就是不断重复的过程 　　20 　　找不到旧路也一样重返广袤新时空 　　21、 　　凤凰山上一个老人扫去深秋把所有饱经风霜的木窗 　　连同历史暗伤之门轻轻关上 　　一阵阵温暖拂上面容定是那远古来风腾起的层层热浪 　　你不见阳光正在风中缓缓流淌自由且安详【END】 　　注：＊也客．蒙古．兀鲁思：大蒙古国。 　　＊哲别：神箭手。＊蒙高勒：即蒙古人。 　　＊杞麓湖：位于云南通海境内。杞麓，蒙古语“露出水面的石头”之意，旧时凤凰山有如露出湖面一块巨大的石头，湖泊由此得名。 　　＊巴特尔：蒙语“英雄”的意思。 　　＊阿扎拉：人名，云南蒙古族语”劳动”或”勤劳”的意思，传说她具有”降龙”的非凡神力，专为人民做好事，是当地蒙古族最崇拜的神． 　　＊嘎卓：云南蒙古族自称． 　　＊曲陀关距通海县城西五十里，玉溪市东南三十余里，此地盛产之甜白酒，引马刨井水酿制，名播四野；兴蒙乡乃云南唯一的蒙古族聚居地，依凤凰山傍杞麓湖，河西镇东去二里即至。『 2003年10月1日稿 2005年8月8日修定』 　　后语：当我开始说起蒙古人时，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说元成吉思汗铁木真开创的蒙古帝国如何的不可一世，以及当时的蒙古族是所有民族中的上等人（元代将其治下的民族分为四等人），行举残暴，嗜杀成性云云，却没人告诉我元朝灭亡时，这些“上等人”是如何接受从天堂到人间（亦或地狱）的转变，并在纷纭混乱的皇权更替后，正常地生存下去。事实上，浮在生活表象层面上的东西往往是不真实的，唯因此，才需要我们去更加深入地挖掘、探索。之所以要提及这一点，主要是想说明至少我对他们是关注过的，但我从未认真探究过这个民族藏在历史深处的苦难和忧伤，虽然，我曾一度揣测过她内心里的复杂性，虽然仅此一点，就颇让我不平静了好一阵子。 　　翻开云南这部厚重的民族史，不能不让人掩卷长思，在历史上，各民族相互轻视又相互融合，在文化方面，既保留又相互接纳，这些都是在充分自我尊重的前提下完成的，所以造就了云南多个民族的共性与个性。然而，每个时代的融合都不像现在我们生存的这个市场与经济高度多元化的时代这么仓促和全面，致使今天笔下的文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某某思忖起这一点，便不免会疑问自己：在文化领域，果真我们缺少了必要的自信与自尊？ 　　云南蒙古族是南宋末年元政权为完成对中原的包围，取道大理国的蒙古远征军及其后驻守云南戎边军（蒙、回、汉等民族组成）中蒙古族的后裔，他们的存在为开拓南疆（把云南首次完整地纳入了中华版图）、巩固中央集权、民族交融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但随着历史的变迁，大部分逐步融入了当地的民族之中，失去了民族的本原，唯有通海县兴蒙乡的蒙古族完整的保留下来，艰难地传承着民族的薪火。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700年不过是白驹过隙，而对于一个在战乱（确切的说是战败）中幸存下来，沦为被报复与打击对象的民族来说，承受屈辱与苦难的历史又岂是个短暂的时期？也许战争从来就没有结束过，从这个意义上，就不难理解蜕变的过程，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尽管如此，除了涅槃，还有谁能够拯救我们自己呢？ 　　2003年5月的某个午后，我到曲陀关下乡返回镇上途经兴蒙，一场中雨刚过，推开车窗时看到：夕阳挂在路边秃顶的树上，几只没有标高的麻雀上蹿下跳，好不热闹，一个挑着渔箩卖完小鱼正要回家的蒙古族老人，她也许没有留意到长在路边那些卑微的草，一切都在自由而安详地生活（长）着，并没有惹谁，并且在此刻思想空空的我看来，不过是一道和谐的风景，仅此而已，如果不是镇西那头圆明寺内的晚钟突然响了起来，这个五月的黄昏就会像所有的黄昏一样，渐渐地离我远去，末了，模糊不清在记忆里。这是一阵响彻云宵的钟声，清越之声四下传开来，久久不能散去，令我恍惚觉得自己快要升腾起来，有如空灵极至的感觉，这钟声又似乎来自远古，我的灵魂顿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撞击，在这种撞击中，一块类似于铁的东西硌了我的心一下。 　　我于是发现自己有话要说，关于曲陀关，关于马刨井，关于兴蒙，关于河西、通海乃至云南，而将这几个点串起来最佳的线索，莫过于生活在凤凰山下的那一簇蒙古族，对，就是这群多灾多难的人，一直以来默默保护、坚守和传承着民族文化，并没有因为生活的艰维而丧失自我。一个没有文字、与其母体氏族远隔千里，数百年薪火不灭的民族，难道还不值得我们去关注和深思吗？也就是这样一个沉甸甸的话题，我认为感动了我，至少在切入这段历史的时候，我不仅小心翼翼，而且是十分虔诚的，这种虔诚来自于我对苦难的尊重和对生命的感激。 　　长久以来，我梦想着创作一篇（而不是一首）体制宏大，构思完整，思路清晰的史诗，不是对历史事实的简单复述，而是想从中找回作为文化人的自信和自尊。于是我试图以诗歌的形式探求750年前“马背上驮来的民族”——云南通海蒙古族这个族群的“群体”价值！作品于2003年底完成，很快就在圈内流传开来，也引起了不少争议，许多文友提出了颇为中肯的意见和建议。执云领骚坛之牛耳的哀牢彝人（彝族诗人）勉励我不畏艰难，在正确把握历史真实的基础上，肩负起诗人的伟大使命，为一个同样担当苦难，承受不幸的民族清理积淀，重新定位，指明方向，他甚至认为我距离这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了。2004年始，把诗歌搁置在一旁，我重新对通海蒙古族的历史进行了研究，在之后近两年的时间里，多次反复对《涅槃的民族》进行修改，越往后的日子我越发现要达到彝人所说的境界，需要胸怀深沉的历史感，自觉的使命感和强烈的责任感！这一切，并不能停留在自然历史进程的认知上，而是要以独特的现代意识反观历史，审视历史，重新诠释历史！而需要强调的是：以下这段话，一直是作为本诗数易其稿的核心指导原则，也可以说大客的诗歌能够进行到今日，彝人功不可抹。 　　“诗歌实践中，一直有“大我”与“小我”的价值争论。而我，自认为两方面，既不矛盾，更不可偏废，我理解：“大我”，更多地关注着群体价值；“小我”，更多地关注着个体价值，而任何社会中，群体都是与个体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个体融于群体之中，而群体又通过个体来表现，从没有见到森林而见不到树木的道理，也没有见到数不尽的树却硬说没有森林的道理！在一个民主文明的社会，“个体”的价值集中体现在公平、正义与自由上，它最基本的社会标准就是对个人基本人权的保障！而“群体”的价值，在一切时代，似乎都把社会和谐、共同发展与繁荣、种的延续当作最高标尺。所以，在任何时代，“大我”与“小我”的价值都是共存的。当然，由于每一个地方每一时代的特殊历史条件不同，“大我”与“小我”必然会有依轻依重的差别。在今天的云南，经济落后，并且极大地不平衡，民族多元共生共存，文化相对封闭保守，形成多个相对独具特色的文化圈（文化群体），所以关注和强调“大我”就有更加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步之遥的目标竟会如此遥远，这是我始料不及的！大客2005年8月8日于河西东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17 10:36:04编辑过]

曾蒙 · 发表于 2006-2-17 11:07:41

欢迎新朋友!长诗啊,要慢慢品来.

哑石 · 发表于 2006-2-17 12:53:22

向敢于写史诗的人致敬……

陈坚盈 · 发表于 2006-2-17 22:20:09

慢读，先提！

大地 · 发表于 2006-2-21 08:58:56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曾蒙在2006-2-17 11:07:41的发言： 欢迎新朋友!长诗啊,要慢慢品来.</DIV>
谢谢，还请多多指教！

大地 · 发表于 2006-2-21 09:00:02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哑石在2006-2-17 12:53:22的发言： 向敢于写史诗的人致敬……</DIV>
谢谢斑竹，向所有坚持写诗的人致敬……

大地 · 发表于 2006-2-21 09:02:08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陈坚盈在2006-2-17 22:20:09的发言： 慢读，先提！</DIV>
还望读后给予批评指正！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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