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牲畜饮水的时刻（组诗5首）

蓝色空间

1.给牲畜饮水的时刻

在乡村，给牲畜饮水的时刻，就是与它们悉心
交流的时刻，面对这些不会说话的牲畜
面对它们低下去的头，你总会有一些感动
总会有一些温暖在心间流过

如果是羊儿们回来，就是快快乐乐的
有时，喝着喝着，它们会突然抬起头，看你一眼
似乎在等待一个许诺，似乎发出了感恩的声音
接着就又低下头去，羊的眼睛，像水

如是马，或者是牛，就带着疲惫的神色
它们需要把绳索打开，需要把犁铧卸下
之后再慢慢来到水边。水，像一面镜子
记下了它们此刻的表情
一匹喝过水的马，力气也会慢慢恢复

有一次，那匹枣红马在静静地喝水
我怀疑自己看到了它的泪水，但也许是汗水
不过现在，这已不是问题
因为现在只有它的蹄声，常常在院子里响起
并被我的母亲，一遍又一遍提及

2011年4月23日

2.一只狗收藏的月光

我常想，一只动物的黑夜
是否也有深深的伤口，一只动物收藏的月光
是否也是一地碎银
就比如，我们家的那只大黑
在一个静静的夜里，忽然窜上了我读书的窗台
头上披着月光
目光透出渴望

或许它只是想靠一点近灯光，获取一点暖度
或许它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聊一聊满院子没人管的月光

或许在这样的夜晚
一只普通的狗，闻出了月光的味道
喊疼了自己的影子
从而拥有了与我们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深
和不可言说

也许，它一阵一阵的叫喊，不是因为警惕
而是因为需要有一个声音，和一个声音的陪伴
而在这样的夜晚
这个声音，只能是它自己和自己的影子

2011年5月6日

3.失去了白云和姓氏的羊

羊是不爱说话的动物，你无论用棒子怎样打它
它就是忍着一声不吭。羊要是说话
一生一世就只用一个词
这与我们人类一样，在生命的紧要关头
不自觉地喊出的，总是这个最根本的发音

有时，面对赤裸的天空和大风吹低的草原
我分不清一群羊和白云的区别
因此，我还想到了上帝
而如果到了夏天，它们就被迫失去这一身的云
似乎也失去了羊所具有的姓氏

它们裸着身子在时光中奔跑，没有隐私
也没有尊严，这使我常常生出说不明白的愧疚
一只羊身上的白云很轻
但失却了它，羊的身体却变得很重

有时，它们会在吃草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回过头去，看看身体上剪刀留下的伤口
之后望望远处
之后又继续安静地吃草
这一不经心的动作，它们会重复很多次

2011年5月9日

4.又一头耕牛倒在了夕阳的刀下

又一头耕牛，倒在了夕阳的刀下
就像一团黄色的风暴，倒在了生产队的院子里
正在田野里干活儿的许多人
心，都不约而同地疼了一下

他们念叨起了
一头牛的许多好，它的勤劳，颜色，骨架，以及倔脾气
一头刚刚在血中倒下的耕牛
就这样，又在田野里站起身来
像一片谷子，像一排被风吹开的玉米

一头耕牛，习惯于面对泥土
而面对刀子，它只会长长地哀哞两声
之后，就站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这让少年的我
从那一刻起，就把一些东西在心里打碎
一生一世，再也无法完整

我知道，那一刻，我们碰伤的
不仅是一头牛一生的勤劳，还有我们低处的心
大风刮不走的愧疚
我们结束的，不仅是一头牛的生命
还有它经年不息的劳作，以及眼里点点的泪光

5.站在高处的山羊

面对一群羊，面对一片集体的白云
总会有一只，或两只
脱离你的视线
总会让你迟迟找不到它的影子
就比如，那只个头小的山羊
它总是悄悄地离开集体，一个人站到山角上

它会长时间地，站在那里
抬着头，望着远处，一个我们望不见的地方
不吃草，不喝水
只到风声，吹落了时间
它才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神情，像山影一样暗淡

我想起，少年的自己，也常常喜欢爬向高处
我一次又一次地攀上房顶
仰望远方和远方的白云，一个更高处的故乡
我不知道，一只站在高处的山羊
是否怀着与我一样的心情

一只山羊的远方，是否与我们的远方一样远
我只知道，在我的家乡
有一只山羊，总是这样悄悄地失踪
并在有一天，在一个深深的山谷里
把自己的白云和远方埋葬

2011年5月13日

唐允

细腻、安静的诗歌，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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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唐允

谢谢！很喜欢你这个评价。夏安！！

陈科

学习好诗。很有生活的浓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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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 陈科
谢谢！问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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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 陈科
谢谢！问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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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问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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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问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