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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诗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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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9 15:32: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个女人的一生》之(1-4)

《女人会哭了》


她把自己光洁的私处
第一次袒露。大咧咧,赤裸地到来
哭,大哭!哭的惊天动地,哭的昏天黑地。女人会哭了

她那么的健壮,哭的理直气壮,哭的肆无忌惮。后来她在长大
红润的脸庞上,她变得更加爱哭了。她哭!哭她少了一副锋利的唇齿,学会默默地
承受,不言不语。她哭!哭她少了一枚暴力的权杖,学会挣扎中擦干眼泪,倔强地对视!
她那么地爱哭!哭她连爱的时候也忘不了遮掩怕羞的枝叶,学会屈辱中呼风唤雨,红艳欲滴

在未来的岁月里,她慢慢囤积仇恨的咬合力。让丰满的身体不断地,向上向上,挺直挺直
左眼哭伤了,还有右眼。右眼哭伤了,还有一张隐秘的嘴,它也会哭。只是
没有人看见过。

剧本一定是上辈子的,略带墨痕的天书。她在抓周的抉择里,攥紧了蛇蝎涂抹的欲望之笔
十三岁的日记里,写满“誓不做俗世人,愿永为自由身”,她错了,所以她哭。她错的太多了
所以——她哭的梨花带雨。这场雨里有一个女人小脚的蹒跚,一个女人恍惚的身姿
一个女人摔倒的血泪。一个女人卖身的无畏,一个女人纵欲的享乐,还有,还有
还有一个女人舔犊的深情,一个女人拾荒的辛劳,一个女人缝补的温馨,一个女人...

她如此复杂的眼泪流淌了千年,只有身体和千万个女人一样柔软无骨,细腻如绸
健康的肤色里透着一个民族中庸的黄。水性的女人会哭了,这干净的倾诉里
她把用旧的身体,一次次翻新。像第一次袒露那样,洁净地飞扬

雪在北方,跟她一起哭了整整一冬。整整一冬的雪在女人的身体里清白地酝酿
她的眼泪里有了酒的醇香。女人醉了,哭声有了存放的容器,只是多了一些烈性的悲壮。
一次次沉溺中...女人会哭了。



《一朵花在飘零中喊疼》


一朵花在飘零中喊疼。我分明听到肉体的丛林里,一群腥膻的伏兵跃出
他们带着利器、铁骑、满身的铜臭,呼啸而过,古战场、名利场上血流成河,腥风飘荡。
“女人,你这淫贱的祸水,请俯下身体,任我快意地践踏吧”,欲望的秀台上,被称为婊子的女子
性感地撕开粉红的躯壳。我感到下体一阵阵抽搐的悸痛。这坚硬的躯干刺穿了第三人称她字的部首
曲线娇媚的阳光被黑暗的荆棘抽打,深深地植入一个女人不断颤抖的阴道。这温暖的子宫
包容的器皿里,真的曾有生命之光一代代传承,并诞生过火种吗?极乐的疯癫里,温润的通道里
我一次次听见——
一朵花在飘零中喊疼。

那一定是我的错觉,是我柔软的身体在抚摸的水纹里遗失了人间的视觉,陶醉的幻象
他们端坐在神的高岗,有的面孔上闪现着佛的光泽。真主在上,我不能面对自己赤裸的身体
旁若无人地祷告,虔诚地放浪。我有罪,我真的有罪啊!从出生的那天起,我就带着自己原罪的花香
一次次傀儡地裸奔。我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从起源的那片桑叶开始,洗涤着带罪的身体
我越洗越脏,将种子和花香一一拨撒在情欲的天地。每一次标价,都觅见一条邪恶的咒语
从无数女人隐秘的身体里穿过。他们不停地转动佛珠,直到鼓声激烈的撞击后,精液肆意
我再一次听到——
一朵花在飘零中喊疼。

请闭嘴,闭上喊疼的花心。难道你不懂羞耻,不懂岁月的伤口上,有的花不配也羞于一种高潮的凋零
你在泥土里喊疼,你埋葬了自己前半生罪孽深重的名讳。我是你的女人,我披挂着无数柔弱的衣裳
出嫁,从女孩到母亲,辛勤地操劳。并在青楼的城墙上,戏谑地调笑,“团扇团扇,美人用来遮颜”
我真的好累,不断变换的面孔上灯红酒绿。历史的花柳巷里,“一朵花在飘零中喊疼”
我忘了谁曾是喂养自己绝色容颜的母亲。来生的乳房上,我又是谁人淫乱中善良懦弱的母亲
他们都曾是我的孩子,他们在践踏的同时也和我一样健忘,忘了吗?


2007年3月6日作



女人启示录

她在酒色里不断练习善良的本能,视野的信封上,内心的筵席正摆放着生死——两座威严的铜铡与石狮
有多少岁月的马匹曾从她卑微的身躯上踏过。她洗心革面,要用天空的酒盏盛下这如水的一生。品质纯良
她必须安静下来,将五千年的服饰一一整理入库;将爱情的图案,飞龙走凤绣在门户洞开的城楼与额头
风中的美人,流泪的音符牢牢地栓住游离的乡音。红尘中最美的女人啊,你曾是多少英雄拼死冲锋的号角
家园破碎,山河含悲,后庭花里沉醉的芳心,你将多年的积蓄怒沉海河,让自己死于一场颜色的混战
有多少妖娆的女子,在异乡的寒梦吹奏起凄凉的弦乐。一支羌笛,将落花以流水的节拍,葬于天涯

余音袅袅,海角里复活的精卫,衔着来世的桃花继续填海。她脱下乳罩,虔诚地放逐,鱼尾金灿
在海浪的柔波里安静地摇摆。她要去一个遥远的国度,与伟人们一起放牧,过河小卒披挂着阳光的盔甲
越过中世纪的风车,她正率领着神曲和基督的天兵,讨伐三界权威。这冰冷的贞节牌坊下尸骨累累
不要穿红戴绿,在轻薄的纸面上写下“女”字经文。九歌后九哭,请用拳头和鞭子让小姐们继续卖的荣耀吧
她从一出生起,就躺倒在地。从来就没有救世主,浊世里的大丈夫铁质的脊梁可断不可辱,她却选择屈辱地活

一根使命的绳索套在她隆起的腹部,生命比良心更重吗?“请许我生下我的孩子,他是无罪的...”
活,活着,活在现实的刀口上,活出污秽里洁净的诞生,活下去的愿望里一个女人冰冷地死去。泥泞的口水下
那么多垃圾,那么多快感的鸟,那么多贿赂的肥手,它们多么的谦虚高贵啊,排泄通畅,头戴容光
她发誓今生不再嫁人,要做一个鲜于廉耻的寡妇,让好汉、首长、元老和乞丐,一次性燃烧,释放
如果还能残留一点微光,她要留给潦倒的诗人,让他们自豪的射精后,在文字的缝隙里大言不惭
赞一声:“骚货!”。她死了,尽管她努力活过,她的碑文上写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2007年3月7日作


一个女人的白皮书

我第一次感到羞耻,不是被一双土匪的十指轻易地俘虏,是许多的花蛇
从完好无损的身体里破孔而出。不用害怕,其实我并不瘦弱,需要用怜悯来擦拭
我丰满的躯体里,每一根温热的肋骨,都曾和爱情相依为命。我在一座悬崖之上
想象走过的山道和捷径,现在我不会降落,不会用滑落的姿态
替那些伤害过阳光雨露的物种们赎罪。一个女人慢慢地长大,她应该懂得洁净,懂得
将羞和耻梳成两条顺从及腰的发辫,必要的时候缠起来,如一朵野菊妩媚后恬静的山野。

我领养过自己,也出卖过自己,现在我请求在文字的囚牢里再次领养一位女子。她必须美丽
有着文静的名讳、传统的黄皮肤,她还曾落过水,又从海水里找到了鱼尾,上岸嫁人。究竟这一生
我曾妥协过几回?在寒冷和饥饿时,一次又一次忘记了自己,苟活在性别的庇护所里。然后歌唱
幸福,歌颂春天的主题。也曾把自己修炼成一首凄美的歌谣,化身琴师手底恣意抚弄的琴弦
或安静或骚动,等候弦断音绝宿命的降临。可是我会不时地羞耻,感到身体里压抑不住的颤音
它们在毛孔的琴键里隐匿。无时无刻地提醒自己,小夜曲、交响曲、圆舞曲行将混乱的前奏
门在不时的敞开,我找不到关上的理由。很多人和我一样拘谨地站着,在城市的边缘茫然而错乱。

日子流水般淌过,在真实和幻觉的交替里,我想和曾经爱过的人啊说说南方,说说岩石上
伫立过的一个女子,她曾在无休止的冲击里哭伤了左眼,又将右眼哭瞎,她还有隐秘的嘴唇
轻薄地含着,一个世人皆知的秘密。啄木鸟曾经来过,天葬台的鹰鹫、神址的大鸟也曾来过
她极尽奢侈,享用身体的财富,挥霍着美丽的人皮饰品,空气和尘埃都曾是供奉欢喜的巨大阳具
挺拔地深入万象的本性和洞穴……我也不懂为什么,我会选择在三月的初春说起一个久远的故事
故事里的女人怀抱着黑夜,有着天使一样善良却漆黑的眼神,眼神里有无法言传的忧伤和孤独
象我不忍叙述完整的情节。残简的一生里,我时常把将自己和羞耻一起蹂躏、折叠、拆散
再依次清理梳净,不让省略的空格间有一根白发的感伤,进入一个女人青春的白皮书里

这些字眼都是多余的表述,请在读完之后,记得烧毁,记得添一把柴薪,看我烟消云散
看我喋喋不休的幸福里最温暖最忧伤的时刻一一化为乌有。然后我就会在你们的翅膀之上
获得——永生,阿门!

2007年3月22日作


幸福像花一样

它,就这样来了
穿过午夜三点
穿过迷雾的视野
它先是带来
小小的白,小小的
一声惊叫。还有一朵
似有似无的拥抱,点水的

它,无声地落着
很干净的一种表达
就这样分别吧
挥一挥手

这是2006年
北京的第一场好雪
空旷的庭院,宁静的夜色
一种懒懒的醉和冷,纷扬
我不知道
这场瑞雪的背后
一颗心是否正越跳越缓
像金色丰满的葵,停在幸福的
此刻


请让我优雅地堕落

我还是不会隐藏
不会在一座金子的塔尖受难
不会用古老的文字象形地伫立
我管不住自己蜂窝的心
玲珑、透亮

密密麻麻的弹孔
任蚂蚁和野蜂,进进出出
一点一点,蚕食
并搬走支离破碎的躯壳

你笑吧,笑我无用的肉体
总试图抓住一场风暴,悻然堕落。猎枪
正指向天空,校对记忆0.01的偏差
我是多么渴望拆开自己女字的部首
拆除其中已经软化的骨头和水性
拆除一场风暴后腐烂的田庄

现在,我就在原野的中心
雪一样优雅,一样辽阔
一样茫然的,白净


让幸福像花一样


像齿轮咬合时清晰的仇恨
像街头卖艺时赔笑的吆喝
像一张过气明星的脸谱
暴露三点,出演A片的主角

你有花样年华,风骚的三十套旗袍
挂在三十个男人的橱柜
这都不重要了

多么搞笑的情节,你扮演的角色
不需要如此铺张的色彩、胶片和伪装

调好焦距,撕开麻木的灵魂
生活就是一张床到另一张床
一个肉体到另一个肉体
一声尖叫到另一声尖叫
一个高潮到另一个高潮......
如此简单,又如此离奇

“其实,谁不是在过卖笑的生涯?”
你穿上银色的晚装、白色的婚纱
花色的牛仔、孕妇的便装和黑色的丧服
你的一生,就这样简单地穿过

火是最后体面的衣裳,让幸福像花一样


2009年5月20日改

《向左,向右》

——能做的事情就是分裂和吞噬,呕吐并梦游


途中的生活,受雇于未来。一头黔驴冲出家门
它已咬断缰绳……号角是另一个醒来不容喘息的敲钟人

瞳孔深处,被蒙蔽的云朵摆脱黑暗引力。惯性冲刺
我,从慢镜头里虚脱而出,起义的灵感越过金贸大厦。关键是
天空被节拍和尖顶一再解剖。一座中西合璧的洋楼,热血滚滚
突然开口。拱形的嘴,向纽约的金斯伯格大吼三声

跨掉的回音盖过戏剧迷宫,建筑在塔罗牌上浮雕的预言
开始动工。一个梦游者的新生活

深入民间,从圆桌平等的生长开始。双脚不告而别,双手在空中
营造看不见的土著家园。我再度出场,左手持家,活色生香
右手在键盘上生养,振振有词。世界在爬动,那些孩子活泼健康

我把情人香藏在辣椒的塔底,有时迷途,在宫殿的舌尖打转。每天
每时、每分、每秒,在梦里放足,狂欢,取代水面不安的涟漪和漩涡
其实我在火焰里练习瑜伽,向左,向右,分行行走。仿佛早已死去

要做的事情好多好多,要对假想的敌人设置陷阱和碉堡
要把笼中的花豹,领到野地,喂它一勺人类的咳嗽药水
要和蝴蝶的身体解释秋风和小雪,要在花园里种上小麦和鱼腥草
要跟着仿古的车轮盗墓并卖艺。要把博客上视觉的盛宴和残羹
一并捧杀。要和暴力说赌局,和战争说游戏,和悲剧说美……

有人隐身,空出中世纪角斗的野蛮广场,说起曙光和夕阳
我脱下山坡上向阳的抒情。回忆不够,草原不够,飞翔不够,叛逆也不够
安静,听话,待在原地。但影子反对我,脱下这身“中国女人”的皮装
它拎着我,干燥的我奔向熄灭的炉。一次粗糙的燃烧。立正,稍息
平衡木上的生活,注定破绽百出

有些事悬而未决。倾倒在地的水,回归竹篮,竹篮回归竹林
这是一次穷途末路的深度访谈。未能涂改的黑,温顺地
躺在时间隧道,长发在镜湖边梳妆


《阳光》

马路站在车轮的中央
试图叫醒瞌睡的路灯

意料中的丧钟,响了五下
一场车祸在我的体内发生

这实在不好形容。但我能确定
有一些红色的暖流涌出了心脏

温度发出警报,水位不断下降
那条马路开始惊恐,他的叫声

超出我眼中不断虚弱的分贝
成吨的色彩,大面积地倾倒

……不知过了多久
走出黑暗小巷的天空
用血红的目光抽打我

“看吧,这可叹可悲可怜可笑的梦游者啊
他竟然把甜蜜的瞬间当成一场惨烈的事件......”


2008年1月-2月4日作

2011年11月28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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