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2011年小结）

竹月

来生

我不是乔布斯、比尔盖茨、巴菲特
使iphone、个人电脑与股票成为生活必需品
我不是老子、孔子、曹雪芹与鲁讯
在每个灵魂中安下一朵花
上班喝喝咖啡、看报纸、打报表
下班菜市场、馒头、鸡蛋、韭菜，讨价还价
偶尔看看《霸王别姬》《秋菊打官司》
掂掂篮球、跑跑南湖
作为草民，穿棉服、牛仔裤、运动鞋
作为草民，与人结婚，有了个圆圆的肉体，叫：来生

八宝粥与糖

将日子视为一碗八宝粥
我就作你是绵白的糖
在文火熬煮的空间交错里
你就是我生命必需的奢侈品
让疼痛开成玫瑰花
让幸福与快乐是茂密的阳光

地震

未开灯、未读书、未饮水
未辗转反侧，未下床
仅是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一动不动
任月光打着我玻璃般的心
你在此歇息

未有任何举动，我安静
我是怕我些微的小动作
亦会对你住着的玻璃屋宇
产生无可挽回的 地震

故乡

依兰、方正、宾县、巴彦、木兰、通河、延寿
克山、克东、甘南、富裕、依安、拜泉、龙江、泰来
东宁、林口、富锦、桦南、桦川、汤原、抚远
肇州、肇源、林甸、杜尔伯特、鸡东
集贤、友谊、宝清、饶河、嘉荫、勃利
萝北、绥滨、嫩江、逊克、孙吴、望奎、兰西
青冈、庆安、明水、绥棱、呼玛、塔河、溪河
47朵小花，红、橙、黄、绿、蓝、靛、紫……
散布在黑龙江的沃土上
我至爱青冈这一朵
时常抵在鼻间，闻了又是闻，嗅了又是嗅

读史有感

勃起的男人即是注射器
体内埋有济世良药

酒

我常常有如是的想法
谢灵运、李太白、杜工部、苏东坡、李清照
他们是品目不同的酒
酒液就是五言、七言与句长短
有人颇爱就着小菜畅饮
有人就和着唾液直啜
喝成血脉里贲张的龙
就集成了哺育的脐带
口舌中、典籍中、大好山河中九曲穿梭

走华山

山是高的，水是清的，天是蓝的
草是绿的，我是卑微的
很虔诚，坐在一块石头的根下
我的步伐是迟缓的
心跳是急骤的，汗珠是淋漓的
我却窃喜自己此刻是羽化的
为云朵一直飘移着

秋天的蒲公英

秋天的蒲公英，漫山遍野，温暖明媚
小伞下的空降兵，微见里，酣睡
去陌生的地方；若我与许多乡人在那里讨活
苦苦的，故乡的子，全葬在了月亮的水光里

找一个感冒的老公就嫁了吧

一勺奶油，一勺糖，一杯玉米粒
在文火的铁锅里，在地铁口的街头
他是小商小贩，脊骨抵不上霓虹的硬
他的爆米花香甜，五元一袋
行人穿梭，车辆飞驰
他手推车上的爆米花，香气迷人
这是为柴米油盐压着的男人
头发凌乱，胡须夹杂，袖口是黑渍渍的油迹
可是姑娘，如果碰到这么一个寒里来暑里去人的就嫁了吧
一张纸、二张纸、三张纸、四张纸
他流下长长的清水鼻涕，他苍白的脸上有日子的滚珠
在北京，在零下的街头，穿着单衣的小伙子，在接近午夜
他要警惕的不多，除了尖啸而过的车
他的身子兜满了生活的实与惫
此刻，我希望是确实的有一位憨厚的姑娘，等在煤炉红红的小地下室
一碗紫菜蛋花汤，一碗热米饭，那是他为之憔悴的爱人与天堂

秋天的打谷场

秋天的高，是我仰望的电线杆
直直的，水泥的那种
干净、清爽使我不敢冒犯

逗点似的是太阳，还有大雁与家雀
高高在上，使我想对着手掌哈口气

仿佛秋天不用我打弹弓就会掉下来
摔在爷爷的打谷场上
像爷爷的笑，玉米粒般饱满与明亮

性日记

日子有犀角的流线性
铁一般刺入肉体

使我有呈下的重力位
抽搐或打喷嚏
疯抑之水，汹涌成海

用凹凸起伏的半球，做液体的反刍动物
等下个阳光明媚
红砖铁，之谓前车之屑

想有一个人在身边

很累，就思想坐在日光如蜜的午后
任肢体自然松懈成棉絮
就有个人，直面安坐或打毛衣
也可有白猫，同犯懒
在尘埃散漫的木屋，交付完自己一生

西土城B口

ABCD，我常选择的是B
在北京，在地铁西土城，我被吞入它的口腹
而在西直门、西单、王府井
在北京站、刘家窑、国家图书馆被消化
偶尔也被排泄在北京大学生就业之家
中关村、海淀、亦庄人才交流中心
（尤以2011年底为重）
但我总会返回这里，西土城B口
它已成为我人生的地标
时光的地铁，我已在此永久抛锚

二分之一的中年

我是深秋坠落的一枚叶
在众生汇聚的河流里飘荡
也许会夹在河沿边的礁石上
被美丽的人拾起，晒干，化为书签
我的旅行始终孤独
而不知方向，不辨方向
且是流，简单的浮水而流
会有小虫将我作为咿咿的新房
将我作为共渡一程的扁舟
一个人终究是一枚叶，已堪腐朽
就顺着溪流水，沿着重力，跌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