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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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贝尔:访阆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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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贝尔

    阿贝尔,1987年开始写作。作品刊发于《上海文学》《天涯》《花城》《大家》《人民文学》《中华散文》等文学期刊,诗歌、散文、小说,入选多个选本。出版散文集《隐秘的乡村》《岷山札记》《白马人之书》《隔了河的会见》和长篇小说《老屋》《飞地》。先后获第二届冰心散文奖、台湾第三十届《中国时报》散文奖、第六届四川文学奖、第六届储吉旺文学奖。现居四川平武。

    送枣回学校,顺便去阆中。包小鲁的面包车,丁氏父子同行。在桂香楼搭上王珊珊,在平通搭上羌人六。到江高不到十一点。路上给马正飞打电话,在绵阳工地上。给刘强打电话,在中坝。车到水沟庙拨通了蒋雪峰的小灵通,没接。上个月底写给他的邮件也没回。不知他可好。枣最大的进步是不晕车了。中午在太白广场艄公鱼见到刘强夫妇。我破例喝了白酒。羌人六来得晚,也喝了一点白酒。

    两点赶车到绵阳,坐上三点半到南部的班车。途径游仙、三台、盐亭。丘陵间的农家没有家园感,好多都只是独独的一座炮楼。丘陵早期应该也很野,是人把它开拓熟了的。路况一般,绵阳境内稍好,进入南充比较糟糕。  到南部接近七点,天已经黑。下车本可以赶上去阆中的最后一班班车,我们还是选择了打的,每人十五元。同班车的一对小夫妻与我们同的,他们是阆中本地人,专程去绵阳拍婚纱照。为了逃两个十三元的过路费,到了收费站的士把我们交给了从阆中过来的一辆黑的。黑的司机不讲信用,刚过嘉陵江大桥就想甩了我们,阆中小夫妻当场给他上了一课。等小夫妻下车,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黑的把我们载到了嘉陵江边,但也没有载拢我们要下榻的水码头。黑的牌照:川RM2917。

    半个小时过后,我们总算找到了水码头,就在杜家客栈隔壁。找水码头的路上我们已经看了嘉陵江,看了一两条老街。嘉陵江边的河堤上插着很多鱼竿不见人。找到水码头,打五折下来每个标间也要两百元。打五折还是雨田给阆中诗人袁勇打电话争取到的。到阆中前我跟袁勇已有过短信联系,他的母亲摔碎了肋骨他在医院看守,要我第二天再与他联系。我们住后门进来的第一个天井,两个很对称的标间。天井里种着两棵树,一棵是白果树,一棵是桂花树。

    从水码头后门出去右拐,我们首先逛了大东街。店铺大都关了门,街上行人稀少,是往年收工过后的冷清。就是这一次逛街,我们注意到了谭家客栈。问了价钱,看了小黑板上的英语——listen to music and read book,我们有了明天搬过来住的意思。没有在老街找到吃的,跑到新城里才吃了点东西。丁氏吃的水饺,我老婆吃的酸菜豆花面,我吃的牛肉面。吃了东西原路返回,穿过华光楼到了嘉陵江码头。码头上正在放河灯和许愿灯,我拍了很多照。有很多的帅哥美女,他们放许愿灯的时候表现得好单纯,都是小孩子。他们许下的是什么愿我是一点不知道。我老婆买了河灯放,我给她拍了照。河灯漂游在夜晚平缓的嘉陵江水域里的样子,像几枚红烫的火石子。丁氏买了许愿灯放,我和老婆都过去帮忙。丁氏没告诉我们他许的是什么愿,但我猜一定是儿子三年过后考上北大。

    次日我起了早,站在天井的屋檐下看雨。雨水滴滴答答从树梢落下来,落在尚未雕刻完工的大理石上。雨水打湿了骑在牛背上吹笛子的牧童,我担心他会感冒。头天晚上睡前我在天井里读了两首狄金森的诗,觉得格调与水码头不合就没有再读。我吃柚子,丁氏喝茶。

    上午雨一直下,我们租了伞乘渡船过到嘉陵江对岸。从对岸看阆中古城是一道深沉凝重的风景线,几座古楼塔为风景线拓展出很实际的空间。我在河心和对岸都拍了照。在南津街走了走,没一点趣,爬上公路更没趣。不只是脚下没趣,视野也无趣——地势增高了,视野开阔了,看到了更多的新城。走小路回到江边,再渡回码头。回水码头稍作休息,退了房,去隔壁杜家客栈转悠。杜家客栈是阆中古城最气派的客栈,也是打造最完善的,过去是阆中大“财东”杜宝山的居所。杜宝山的三子杜立生是青帮头目,又是青帮的会所。单天井就有七个。我拍了几件古物:神龛、洗脸盆架子、原木楼梯。

    从杜家客栈出来,我们转到了状元街及附近几条老街。这几条街商业氛围浓,最有特色的是寿昌号和卓尚丝绸加工作坊,和一家土家人卖“中国比萨饼”的小店。在卓尚丝绸庄对面那家餐馆找桌子坐下,要了张飞牛肉、川北凉粉和阆苑三绝。没有什么好吃好喝,包括南充产的燕京纯生啤酒。

    往汉桓侯祠走的那条街上有很多卖旧画像旧照片的店铺,吸引我是那幅《毛主席去安源》。我怕有三十年不曾看见了,小时候我睡的蚊帐背后就贴着这么一幅。林彪和毛的画像最多,有在怀仁堂的,有在天安门城楼上的,但都太艳了,看上去很假。我拍下了毛和江青、毛岸英、刘松林以及李敏的一张合照。江青的样子、气质看上去都不错。在汉桓侯祠门口遇见黑脸的张飞,他拉人照相,两元一照。张飞秀的总是很夸张,啤酒肚也很夸张。我看见张飞手把手教两个年轻女子秀酷,摸了左边女人的手腕又去摸右边女人的,俨然一个宋玉。我们没有进汉桓侯祠去看,是不想花费四十元一张的门票钱。汉桓侯祠是全国文物,我们的报恩寺也是全国文物,估计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抢眼的。倒是又一位张飞乘马车过来的阵势让我们很饱眼福,后面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汉兵,只是有几位汉兵的肚皮露在外面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退休干部。

    接下来我们去嘉陵江上坐了冲锋舟。我是第一次坐那玩意儿,并不觉得刺激,只不过装着尖叫了两声。

    去谭家客栈住下,又去看了王皮影。晚饭又是去新城吃的,简单得很,丁氏要的还是水饺,我要了锅盔夹牛肉,老婆要的是川北凉粉。回到谭家客栈,遇见意大利女子,她中文说得不赖,在上海工作,与一位中国人长相的男子结伴旅行。有一次我从木楼上下来,正遇见她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去栈长的房间,刚洗过澡,裹着浴巾,吓了我一跳。

    深夜在木楼上喝酒、听雨。阆中已经睡了,秋雨给它的梦境缠上了一抹丝绸。我什么也没去想,只是空空地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