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南方来信 南方美术 南方文学 南方人物 南方评论 南方图库

南方评论

语言后水墨:马叙及其作家绘画(2)

2014-10-31 09:44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夏志华 阅读

  悠远源自马叙语言后水墨对陌生语境的回归,对民族文化基因的响应,带给我们的是陌生,也是一次复习。在很大程度上,语言后水黑是对民族文化基因的唤醒、对人性的拾遗,把大家甚至整个时代丢弃的东西捡回来,只不过,在语言后水墨试图将遗失之物还给这个时代时,人们对耿直、潇脱、空灵、超然等等丢失之物已经不大习惯了,这是我们刚接触语言后水墨总有一番游离而无法进入更深层面的原因。

  语言后水墨中一些人物居物不喜,处时不居,居世不惑,留素健志,守志忘物,像形拙性贤的“大人”那样永啸长吟,颐性养寿。这些潜在的意境在马叙的许多散文作品中都有表达,但这些毕竟与现时代取值相去甚远,因其作家无可排斥的语言的现代性,其表达似乎无法还原到真相上去,而这些可以称之为一个民族的精神实质的东西,出现在语言后水墨中时,往往可以在当代人的内心制造一场人性运动。

  就语言表达来讲,以上所说的人性运动似乎只能在孔孟老庄等人的文言文中才有源起;就绘画来讲,好像只能在讲究气韵骨相的古代绘画作品中才能发生。我们想要感悟那一些古人的那一种精神气质,因为当代人不再具备理解人之本质的条件,只能通过当代汉语来翻译了。而实际上,通过一篇当代汉语译文,当代人其实难以真切感受到一篇古文的韵味、意趣与神髓,其精神内涵更是难以悟切。马叙的语言后水墨肯定不在于解决当代人对本质的东西难以理解这一难题,他不是专业画家,他的所有作品没有这样的哲学动机,也就是说语言后水墨不负担美学责任,因此,马叙的语言后水墨不是对古典绘画的翻译。一个今人对于古典绘事,就像画之于道,赵无极说,他的画表现的只是个人对道的体验与感悟,而不可能表现道,更不能代表比自己多一位的他人来表达道。像马叙这样多年运用语言的作家当然知道,语言后水墨是对本质的东西的最好感悟方式,而不是对本质的东西的最好的翻译方式。

  语言后水墨渐成今尚,贾平凹、岛子、何立伟、李杭育等作家以水墨来延展语言的运动时,大都展现一种以审美价值为核心的艺术价值。正是在语言后水墨渐成今尚的当代,有理论提出了水墨画是否具有当代性这一问题,将“当代性”作为圭臬来衡量文化现象,将当代性作为考量艺术的标准,无非是质疑水墨画的当代性价值。

  岛子、杨健的水墨在某种层面坚持了水墨精神,以抽象的方式从传统中脱颖而出,但在行为取值和价值层面似乎又屈服于当代性。杨健力图以水墨还原道之容顔,却显示极具当代性的抽象方式是最不恰当的翻译方式。就像当代汉语对古代汉语具有天然的破坏性一样,翻译之刃本来就具有缩削与剔除性。杨健等诗人的抽象水墨是他们诗歌的先锋精神在另一领域的继续与坚持,是当代性、先锋性在另一领域的试验,因无法保持一种艺术形式对独特内涵的适应性,无法保持水墨艺术的纯净品质,而致形神兼去,不仅不能对道做当代性价值转移,连那最基本的价值还原也难以企及,这类作品不属于语言后水墨。

  当代性不仅不能成语言后水墨的标准,也不是所有当今时代的艺术的唯一标准。丹托就说,当代是一个信息混乱的时期,一种全然无序的审美状态,但同时又是一个绝对自由的阶段。当代性具有最大的自由特征,传统是它首要革命对象,对规则、道德、伦理具有刻骨的仇恨,其先锋精神有时则是仇恨的表现。朱利安•斯塔拉布拉斯说,把当代性应用到了极端程度的当代先锋艺术家,将各种元素从固有的功能中解放出来,尽最大努力发挥这些元素的非艺术意义,来满足当代人的卸却所有负担的欲望。这样的艺术在格林伯格路径上----当代艺术的发展是一种黑格尔式的走向抽象的过程----踢倒了不少东西。同时,当代艺术寻求其当代性意义时,其实违背了当代艺术奥卡姆剃刀原理,在缩削掉传统中道德生活准则、文化伦理责任之后,让人们普遍面对的虚无变得沉重。

  语言后水墨画的出现,恰巧在整个沉沦时代快要承受不了自由之重、虚无之重之时,产生了支点性作用,一墨之力虽然难免坍塌,但是预告了某种可理解的信息。《鸟在前,人在后,世界历来如此,你不要问为什么》中那个从无疑问的人,《一只鸟太孤单,不如把它打下来》中张弓不射的人,《狂风吹》中那个以酒开路的人,在人们全都感到生活极度无趣的时候,闯入当代性语境,就像一个异类闯入一大群彬彬有礼的人群中一样,让文明人目瞪口呆。我相信,惊诧与陌生之余,应该还有一点儿身份位移,或者像《内心的诗意》中的那个人顿生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意向。遭遇这一系列冲击,如果当代人真还能保持高度的理性,以致连一点儿幽默的意味都没有,那么,文明人就会被那双《我有扁见的》眼睛收容。带有偏见的目光不是尺子,但是我们一旦遭遇这道目光就会情不自禁地遮掩我们的长处。值此,水墨之刃要比奥卡姆之刀锋利,削减掉当代性赋予生命的重负。

  语言后水墨中的人物侠气、爽快、简单、直接、自定。“走,喝酒去”这一召呼在水墨笔着中并不太清亮,但是十分干脆、热情、诱人,那两位老友下棋落子的利落也让我们羡慕而围观一番。水墨诱惑可以使任何挑剔的眼光不再去追究马叙的作品是否拥有宏大的当代性语境,而只把它当作逸趣之品独自享受一番就可以了。如果产生了如此令人亲切的感觉,我相信马叙会同意将他的水墨降格为逸品甚至雅玩。文化经验告诉人们,一幅画引起的社会革命,远不如一幅画引发的审美革命重要;一幅画促动的思想运动,远不如一幅画引发个体生命革命产生道德价值和文化伦理责任意义大。中国古代绘画大都只能让人怡情冶性,让讲究当代性的人看不上眼的那一点儿审美情趣,其实具有固本清源、培根润枝的价值,能让社会之风清纯起来。当代社会,慌乱紧张,人是人的敌人,人是自己的敌人,因而一个政府也开始重塑道德,这一提倡是否是社会把责任推卸给人姑且不论,这一提倡之中反思当代性的意味肯定是有的,以致从另一层面承认了人的社会意义,以及人幸福安宁之于社会的价值。马叙的语言后水墨,带来了“好心情、好名声、好词句、好面容”(马叙《浮世集》诗句55),让人安静。

  让语言后水墨与现实世界发生更多关联,一向嘲笑深刻的马叙不一定认可,但是,语言后水墨正如安伯托•艾柯发现的那样,具有开放性,因此,语言后水墨不会拒绝任何感受。同时,我们有了哈罗德•布鲁姆的支持,误读对于观众的意义在于我们可能借助语言后水墨穿过克里纳门,如果马叙水墨只强调准确性,那就会有许多失败性阅读。即使如此,当语言后水墨能够接受误读,另一功能意义上的气质就会更加焕发,这是马叙语言后水墨让政治与文化分开所产生的效果。

  美国艺术通过大众化去精英化媚俗化让文化与政治分开,马叙水墨以及整个中国语言后水墨,则是通过放弃批判让政治与文化分开,并且在极准确的分寸上让艺术回归平民、走向公民立场。让艺术不受政治的控制或者不受政治的干扰,在中国来说是一件极奢侈的事。比美国通过摇滚、亵渎、去圣化晚了许久才出现的中国伤痕文学、清算文化潮流,即使对政治抱有深切的痛恨,也没有摆脱政治,自身反而深深陷入政治。何多苓、曾梵志、魏东等人表达文革主题的作品,因停留在批判层面淡化了思考功能而形成了另一套政治语汇,起初的思考初衷无意被清算这一极具政治意味的方式悄悄改变,出现了政治对政治的清算局面,而不是艺术对政治的思考。

  曾梵志等人对一个在世界历史上站住了脚,因其具有深厚文化基础而不会过时的领袖进行清算式处理,表现了艺术应该具有的精神,但这批艺术作品一直处于思考之前的清障过程,一直处于思考的开端而没能深入下去,表达的最终不是思考的结果,如此一来,即使推倒了一座神像,引起的思考与感受也不会比伤痕文学获得的眼泪多。西方人对他们的作品感到震惊,无外乎惊诧于不可能之可能,无外乎在于对他们胆量的惊诧,在于佩服敢于挑战中国式集权。意识形态艺术家获得的赞赏源于他们的素材与主题,这种赞赏与肯定是政治之于政治,甚至是西方式政治胜利对于东方政治的失败。在中国上个世纪七十八十年代,勇于撕开红色外衣,颠覆权威、伟大的神圣性,的确需要勇气,但是,权威、伟大、神圣其实是人类社会必不可少的,只是要看是邪恶拥有了权威、伟大呢,还是正义拥有伟大与神圣。以文革为素材的那些艺术作品,引发族民短崭简单思考以及一阵新奇过后,止步于胜利止步于更深刻的思考之前,作品的艺术价值在本民族的意义就要小于在西方的意义,其价值的持久性在这两个世界都显得短崭。

  不过这类画的先锋精神在中国引发了全面批判,艺术面临的问题随即出现,反抗与批判的对象越来越不适应这类艺术的批判需要,这类艺术如同西方先锋艺术一样,获得自由与独立的权力后,它们失去了批判对象,批判也失去了意义。为了继续其先锋性,从而走向破坏与摧毁,以致可视性艺术走向抽象、走向失形。但是,抽象与失形过程中仍然饱含政治意气,仍然拥有饱满的战斗意志,其色彩与符号仍然只是武器,而不是思想的结果。

  抽象艺术即使保持着先锋性,还是难免走向平庸。语言后水墨不是这类艺术的旁系,或者革新型产品,也不是中国式意识形态绘画、先锋画、抽象画、失形画的余脉,马叙的语言后水墨画源自一种民族文化基因。看马叙语言后水墨的整体性,有楚刚秦烈,看水墨人物,有汉形魏骨,看其品质,又具道风儒质,看其气韵,又有唐之豁达宋之邃深,即使马叙的水墨风景,也难掩幽然见南山之远,悄悄地改造着人们眼中的可视性世界。这些语言水墨置于当代文化环境中,巨大的反差又让其极具作用力。马叙语言后水墨不是古典绘画的翻译,种种认识并不能准确地概括其意义,对于仍然处于延展状态的语言后水墨,任何结论都是终结,因此结论并不重要,重要是观众从这众多元素中获得的是健康还是疾病。对于当代中国艺术重要的是:语言后水墨画中的民族文化基因让艺术与政治分开了,同时让我们看到语言后水墨画拉开了与中国先锋画、抽象画的距离。

  抽象、怪诞、新奇的艺术之风在中国仍然劲健,这类画淡化审美价值而以其虚拟价值占领着中国,语言后水墨拉开与先锋艺术之间的距离,最起码的意义就是力图摆脱艺术价值被虚拟。高行健、贾平凹、何立伟等作家的语言后绘画,同样努力将艺术从当代性混沌和价值虚拟中分离出来,因此,只要马叙的语言后水墨能将这个距离增加一个破折号、增加一种解释,中国绘画艺术离另一个开端、另一个新的局面就会近一点,在文化范畴内,距离的意义等于一个新起点及其无数可能性。

  2014年10月21-22日 北京

0

热点资讯

© CopyRight 2012-2023, zgnfy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蜀ICP备06009411号-2 川公网安备 51041102000034号 常年法律顾问:何霞

本网站是公益性网站,部分内容来自互联网,如媒体、公司、企业或个人对该部分主张知识产权,请来电或致函告之,本网站将采取适当措施,否则,与之有关的知识产权纠纷本网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 移动端
  • App下载
  • 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