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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缪斯

2012-09-29 02:1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余凤高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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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吕雅和加拉1913年疗养院

达里画的加拉

  1930年,鲁迅为上海光华书局出版的《新俄画选》作的“小引”中,一开头就写道:

  “大约三十年前,丹麦批评家乔治·勃兰兑斯(Georg Brandes)游帝制俄国,作《印象记》,惊为‘黑土’。果然,他的观察证实了。从这‘黑土’中,陆续长育了文化的奇花和乔木,使西欧人士震惊,首先为文学和音乐,稍后是舞蹈,还有绘画。”

  “黑土”与艺术的关系,法国文学理论家依波里特·丹纳在他的《艺术哲学》中谈到地理环境对艺术创作的影响时,已经从理论上作出了阐释。的确,不论是文学、音乐、舞蹈,还是绘画方面,没有人不看到,在俄罗斯的这块“黑土”上,“长育”出了像托尔斯泰、陀斯妥也夫斯基、柴可夫斯基、穆索尔斯基、巴甫洛娃、努里耶夫、列宾、谢洛夫等多位巨人和大师。

  不过也许人们会没有注意到,同是在这里,还产生过一些特别的人物,这些人,有一些,本人或许算不上是大艺术家,但是由于她们的美和爱,给西方的作家、艺术家带来无穷的创作灵感,因而从某个角度说,是她们在一个时期里造就了艺术大师,她们是这些作家艺术家的缪斯。

  早在一个半世纪前,法国作家奥诺瑞·巴尔扎克在1834年8月11日给他的情人,来自小俄罗斯即乌克兰的埃芙丽娜(夏娃)·泽乌斯卡(Evelina<Eva>Rzewuska)的信中说:“我的夏娃,我亲爱的美人,一个人必须爱着,才能写出欧也妮·葛朗台那样的爱……”巴尔扎克这样说,是因为他深切体会到夏娃·泽乌斯卡的爱激励了他创作的灵感,正是这爱,使他以她为女主人公的原型,写出了著名的小说《欧也妮·葛朗台》;同时,读者不但在《幽谷百合》中的德·莫尔索夫人和《假情妇》中的克莱芒蒂娜·拉金斯基伯爵夫人身上看到夏娃·泽乌斯卡的影子,大作家还把《塞拉菲塔》题献给她;在创作《乡村医生》时,他给主人公、感情上受过重伤的贝纳西医生所深爱的那位姑娘取的名字,也是夏娃·泽乌斯卡的爱称“夏娃”。

  像埃芙丽娜·泽乌斯卡这类较早的事例且不去详细说它,就是在20世纪,在俄罗斯这块“黑土”上,也产生过不少为艺术殿堂增添光彩的女性。

  奥尔迦·科克洛娃(Ольга Коклова)1891年生于乌克兰一位上校军官——也有说是将军的家庭。她多少有些艺术天赋,从小就迷恋芭蕾,第一次演出给人的印象是确有舞蹈才能;后来甚至进了著名艺术活动家谢尔盖·佳吉列夫1909年在巴黎创建的俄罗斯芭蕾舞团。只是她这才能没有获得太大的发展,直到20岁了,还只能担任个小角色,最多也不过在群舞中有一小段领舞。不过她毕竟出身于上层家庭,在她端庄、柔和的脸容和西欧人的外表底下,显示出一种正统贵族的高贵气质,还有矜持典雅的行为举止和贵族化的生活素养,在芭蕾舞团中显得十分突出。因此当毕加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立即被她吸引住,产生感情的冲动。

  西班牙画家帕勃罗·毕加索于19世纪的最后一年来到巴黎,四年后在拉维南路13号艺术家聚居的“洗衣船”(Bateau-Lavoir)楼房定居下来,最初与穷苦的费尔南特·奥利维埃同居,随后又热烈地爱上了一个小资产阶级女性埃娃·戈尔。可是埃娃于1915年12月因肺病死去,这对毕加索是一个深重的打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情绪都非常沮丧,几乎不再创作,直至与正在和俄罗斯芭蕾舞团一起探索戏剧和芭蕾舞剧的诗人和艺术家让·科克托(Jean Cocteau)认识后,为芭蕾舞剧作具体设计时见到奥尔迦。

  毕加索先是在罗马认识了奥尔迦,芭蕾舞团转往巴塞罗那,他也跟随到那里。他住在母亲家,每天都到芭蕾舞团所呆的地方,带一束鲜花去看奥尔迦。

  奥尔迦有一定的教养,她既不痴迷于毕加索的名声,也没有立刻被他的执着所倾倒,对这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她甚至有点儿讨厌。这使毕加索感到震动和沮丧。但这并没有让他泄气,反而增加了他追求的热情,同时对奥尔迦也表现出更大的尊重。最后终于获得了奥尔迦的爱情,同居一段时期之后,得到她父母的同意,于1918年7月12日先是举行仪式讲究的宗教婚礼,再又按法国法律的要求,在新娘的正式住处巴黎第七区区政府大楼举行一次世俗的婚礼。

  奥尔迦的爱不但改变了毕加索先前游荡的生活方式,还大大地影响了他的画风,在原有的立体主义中融进了写实的手法和古典主义的特色。以后一段时间里,毕加索也创作了不少奥尔迦、他和奥尔迦的儿子保罗以及他们一起的作品,大多都显示情感勃发、线条明快替代以前那种僵硬的几何图形,直至中断与奥尔迦的感情,恋上玛丽·泰蕾兹,像以往一样,每次爱情都让他产生新的艺术冲动。

  律师尤利·阿列克山大洛维奇·卡冈和音乐家叶连娜·尤利耶芙娜·别尔曼原是里加的犹太人,后来迁往莫斯科,1896年生了女儿爱尔莎。

  爱尔莎·卡冈(Эльза Каган)从小就喜欢文学。出于对诗歌的喜爱,她认识了诗人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与她的认识,让马雅可夫斯基见到大她五岁的她姐姐莉丽,把她看成是他的至爱,从她那里获得了灵感,创作出不少好诗。

  1918年内战期间,爱尔莎在莫斯科与法国骑兵军官安德烈·特里奥莱(André Triolet)认识和相爱,一年后结婚。但1921年就与丈夫离异,旅居伦敦、柏林和南太平洋中的塔希提岛。旅途赋予爱尔莎以灵感,使她得以用俄语写出了她的第一部小说《在塔希提岛》(На Таumu),但迟至1925年才出版。这是爱尔莎的处女作,虽然两年前就已出版过一部她和朋友、未来的小说家维克多·什克洛夫斯基合写的书信体小说《动物园,并非情书,或第三个爱洛绮丝》(Zoo.Письма не о любви,uлu Треmья Элоuза)。这段时间的其他作品还有用俄语写的《草莓林》(Fraise des bois,1926年,莫斯科)和《伪装》(Camouflage,1928年,莫斯科)。

  爱尔莎常往返于巴黎和莫斯科,1924年在巴黎艺术家聚合的蒙巴拿斯(Montparnasse)住下,进入费尔南德·莱热(Fernand Léger)、马赛尔·杜尚(Marcel Duchamp)等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圈子。1928年,在未来派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和法国的路易·阿拉贡(Louis Aragon,1897-1982)11月5日在蒙巴拿斯附近的“穹顶酒家”(La Coupole cafe)会见的第二天,即11月6日,爱尔莎在这同一个酒家遇见这位法国诗人。虽然此前阿拉贡风流韵事不断,特别与英国著名的“肯纳德轮船公司”的女继承人南希·肯纳德(Nancy Cunard)“形影不离”。但见到爱尔莎之后,阿拉贡说:“从此我们不再分离”。

 的确,从1929-1930年间开始同居起,1939年举行婚礼,至1970年爱尔莎因心脏病去世,这一对情侣始终在一起。在陪同阿拉贡出游和参加各种会议的同时,爱尔莎从1937年开始用法文写作,创作出了《晚安,泰蕾莎》(Bonsoir Thérèse,1938)、《马雅可夫斯基》(Maakowski,1939)、《白马》(Le cheval blanc,1943)等作品,其中短篇小说集《第一次冲击花费二百法郎》(Le Premier Accro cducote deux cents francs)获1945年的龚古尔文学奖,表明爱尔莎不但是一位才女;当然,她更是阿拉贡的缪斯,极大地影响着阿拉贡的生活和创作。

  作为诗人的阿拉贡,最初是一个达达主义的积极活动家,后来又参与发起超现实主义运动;为探求意识形态,他先是靠拢,最后在1927年参加了共产党。共产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不调和使他在思想和创作上出现危机;加上随之而来1928年9月与南希·肯纳德之间感情的破裂,使阿拉贡甚至企图自杀。就在这一时刻,爱尔莎的出现,让他在生活或创作上得到了拯救。研究阿拉贡的中国学者沈志明写道:“爱尔莎发现阿拉贡有写小说的天才,但被超现实主义的框框禁锢着,作茧自缚,埋没才具。所以她决心敦促阿拉贡走现实主义的道路,脱离她所讨厌的(超现实主义的主要创始人)勃勒东。”使阿拉贡摆脱了无政府主义的束缚,走出超现实主义的小径,以在《现实世界》(Le Monde réel)名下的《双层车上的旅客》(Les Voyageurs deI’imperiale)、《奥雷里安》(Aurélien)和《共产党人》(Les Communistes)等被《人道报》(L’Humanité)记者称为“系列小说”(le cycle romanesque)巨著开始他新的创作道路。

  阿拉贡深深感谢爱尔莎的爱。1942年的诗集《爱尔莎的眼睛》(Les Yeux d’Elsa)的主题是诗人歌唱自己对妻子爱尔莎的爱,说是从她的脸看到法兰西的脸。阿拉贡在一首诗中敦促人们相信,“有一件事,唯一的一件事是千真万确的”,那就是他“心爱的爱尔莎”是他“生命的玉液琼浆”。

  下面的这位以“加拉”(Гала)而闻名的俄罗斯女子,原名加琳娜·德米特里耶芙娜·嘉科诺娃(Галина Дмитриевна Дьяконова),1894年生于俄国中东部伏尔加河和卡马河汇合的喀山(Казань),父亲是农业部的职员,有两个哥哥瓦吉姆和尼古拉,一个妹妹莉季娅。

  加琳娜的童年是在莫斯科度过的。十岁那年,父亲在西伯利亚开采金矿时死于贫困,母亲后来嫁给了富有的律师德米特里·伊里奇·冈贝尔格。加琳娜和继父关系很好,像喜欢亲生父亲一样的喜欢他。继父有很多朋友,都是律师、教授、作家等精英人物。因为有了他,使这个聪颖的女孩得以进入“布罗霍年科女子学院”(M.G.Brukhonenke Academy for young ladies),一家在沙皇时代只有上层女子才能进的学校,受到良好的教育。

  1912年,加琳娜患肺结核。在当时,这还是一种可怕的疾病。父母决定让她去瑞士东部著名的肺病疗养地达沃斯(Savos)一家1903年开张的名叫“克拉瓦代尔疗养院”(Clavadel Sanatorium)的私人诊所去养病。在这里,这位快到19岁的少女认识了一位来自法国的青年欧仁·格兰代尔(Eugène Grindel),两人很快相爱。

  欧仁·格兰代尔虽比加拉小一岁,但很快就被这个黑眼珠的、性感的俄罗斯姑娘所吸引;而喜爱诗歌,从小就与未来大诗人玛琳娜·茨维塔耶娃为友的加拉,对天生赋有诗才的欧仁,也一见如故。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他给她读他写的诗,她对他说:“你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诗人。”自然,两人也调情。于是,在为1913年12月起以保罗·艾吕雅(Paul Eluard)之名代替欧仁·格兰代尔的这位大诗人的传记里,法国的让-夏尔·加托教授写道:“当他们(在1914年4月)分手时,他们已把自己视为一对未婚夫妇了”;从欧仁1913年出版的诗集《最初的诗》(Premiers Poemes)可以发现,“其中肉体诱惑的痕迹要多于感情狂热的痕迹。”(顾微微译)

  加拉成了诗人的缪斯。他写道:“我理想的美不再是星星b我要用我歌唱星星的诗韵b……来歌唱你的眼睛。”(本文作者译)夏尔·加托在传记中引了这么一段抒情诗句:

  “哦,如果说今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夜晚,或世界只是为这一时刻而创造,那该有多好!一如两朵蕴含雷雨的云,我们的两颗心融合在一起。哦,都爱得支持不住了,你的心依偎着我的心。”

  加拉将包括这诗在内的作品,共十四则描写这对秘密未婚夫妇对话的作品集起来,于1914年出版了一册题为《无用之人的对话》(Dialogues des Inutiles)的30页的小书。

  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后,欧仁·格兰代尔于1914年12月应召入伍,加拉回俄罗斯。直到1917年2月21日举行婚礼,在此之前,两人只在欧仁的病假和休假期间有过几次聚合。第二年5月10日生下女儿赛西尔。

  加拉的爱赋予艾吕雅灵感,让他创作出许多优秀的诗篇,特别是后来收集进1926年出版的《痛苦的首都》(Capitale de douleur)中的那些。只是这两个人都不能“躲避诱惑”。

  30年代起,这对夫妻互相给予了自由。艾吕雅找到他新的灵感,一个以努什(Nusch)之名为人所知的比他年轻10岁的玛利亚·本茨(Maria Benz);加拉呢,她先是被德国画家和雕塑家马克斯·恩斯特(MaxErnst,1891-1976)所吸引,后来成为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里(Salvador Dali,1904-1989)的缪斯。

  1929年春,热衷于超现实主义的艾吕雅与加拉,和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家勒内·玛格里特(René Magritte)去西班牙旅行时,去萨尔瓦多·达里(Salvador Dali,1904-1989)在加达凯里加特港(Port Lligat,Cadaqués)的家拜访。加拉的如婴儿般柔软光滑的皮肤,柔曼纤细的腰肢,以及优美的臀部,让达里觉得“真是一件精湛完美的杰作”。他立刻发疯似地爱上了这个大他10岁的女子,以致如他在日记中说的,“在散步时,如果我的手偶然碰到她的手,我就会全身发抖”;甚至出现他称之为的“歇斯底里综合症”,直至艾吕雅离开加达凯斯,加拉单独留下,“转瞬之间,歇斯底里综合症消失。”(陈训明等译)。达里将加拉比作格拉迪瓦(Gradiva),德国作家威廉·詹森(Wilhelm Jensen,1837-1911)同名小说中治好男主人公精神病的女子,说她“用她的爱情治好了我的疯病”。他兴奋地高呼:“加拉,我的妻子,你是真正的格拉迪瓦!”

  艾吕雅认可加拉和达里的关系,不过以为不会持久,在1929年出版了一册诗集《诗歌,爱情》(L’amourla Poésie)奉献给她。但是加拉和达里的关系仍在继续,虽然也和艾吕雅通信,即使两人于1931年7月离婚之后也在继续,诗人甚至直到去世前都还给加拉写情书。

  1934年,达里和加拉在巴黎的西班牙领事馆举行婚礼。从此,差不多有30年,加拉都是达里生活中的一切:她不仅是达里的性伴侣和他作品的经纪人,更主要的是这位艺术家的缪斯,达里的很多绘画和雕塑都是以她为模特的,其中最著名的有《加拉和她肩上的两只羊羔》(Portrait of Gala with Two Lamb Chops of Her Shoulder,1933)、《加拉的天使》(The Angelus of Gala,1935)、《加拉琳娜》(Galarina,1944)和《里加特港的圣母》(The Madonna of Port Lligat,1949)。

  作为缪斯的俄罗斯女子还有很多,如近年来中国读者相当熟悉的那个来自圣彼得堡的女子洛·安德里亚斯-莎洛美(Lou Andreas-Salomé,1861-1937),是德国大诗人赖纳·里尔克、哲学家弗里德利希·尼采和“心理分析”创始人西格蒙特·弗洛伊德的缪斯,法国哲学家昂利·伯格森、让·保罗·萨特也从她那里获取灵感。还有圣彼得堡帝国芭蕾舞学院出来的那个妩媚动人的芭蕾舞女演员莉季娅·洛波科娃(Lydia Lopokova,1892-1981),是著名英国经济学家约翰·凯恩斯的妻子和缪斯。此外,人们当然不会忘记西蒙娜·波伏娃的女学生,俄国贵族的女儿奥尔嘉·高萨绮薇茨(Olga Kosakiewicz)如何给萨特以灵感;人们甚至可以在法国大作家盖伊·莫泊桑的生活中看到那个来巴黎学习绘画的俄罗斯少女玛利亚·巴什基尔采娃(Marie Bashkirtseff,1858-1884)给他的灵感……“俄罗斯缪斯”!有多少动人的故事深藏在这个灵感的宝库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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