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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诞辰70周年

2012-09-28 11:59 来源:海南日报 作者:石莉萍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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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6年3月13日,基耶斯洛夫斯基步行来到波兰华沙医院,自己办好入院手续,接受一个心脏搭桥手术,但是,他却再也没有醒来。基氏拒绝了朋友们让他去国外做手术的建议,也拒绝了巴黎、纽约和波兰另外两家专业心脏手术机构的邀请,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波兰人,他相信自己的医生。

  那天,当基耶斯洛夫斯基走向医院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在走向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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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在电影《机遇之歌》中,主人公威特可坐上了飞机。在那之前,首先,这个出国的机会原先并不是他的;其次,他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再次,他为了心爱的妻子的生日,推迟了起飞的时间。于是,在银幕上,我们看到,飞机在空中炸开。在《机遇之歌》的三段故事中,这是最平和的一个故事。威特可与我们无数普通人一样,上学,工作,结婚,生子,但是,基耶斯洛夫斯基却给了他一个最猝不及防的结局。

  “第三种结局对我触动最大——飞机爆炸的这个结局——那可能就是我们的命运,不管是发生在飞机上还是在床上,都一样,没什么区别。”这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话。他是个绝望的人。他即使让他的主人公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也还是要他的一切在爆炸声中碎裂。然后,影片戛然而止,字幕一行行出来,他连陪着电影里的人伤心的时间都不给你。

  但,那又何尝不是生活的真相。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拍完《机遇之歌》后说:“我们每一天都面临一些足以结束我们一生的选择,而我们却对此全然不知——没有被充分利用。我们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会有什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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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的人行地道里,一个丈夫来寻找他离去的妻子。那女子开着一家礼品店,丈夫在玻璃窗上敲击,引得她回头,他是寻了一家又一家店之后,才找到她,他们,曾是心心相印的人。只有寥寥的对话,他想让她回去,她已经不想再回去了。即使亲热,她的眼睛也是空洞的。

  我很多时候会想,有些情意,曾经浓到化不开的,它们到哪里去了?最终,两人平静地走着,妻子告诉丈夫电车站的位置,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是再努力也越不过去的鸿沟了。这是基氏的一个短片,黑白的色调,不到30分钟,就让你知道,有些情意,如水上的浮沫,已经顺流而去了。

  有一天,我站在阳台上吃苏打饼干,突然就想到基耶斯洛夫斯基,虽然这两者之间本无关联。我只吃一种苏打饼干,原先叫“达能”,现在叫“卡夫”,只吃奶盐的那一种。我有时也会吃些其他的饼干,比如奥利奥,但我永远有那种苏打饼干。我知道,我在不停地看电影,但真正喜欢的导演,只有两三个,基氏当然是其中之一。

  我喜欢他电影里密密的细节,那些细节可以如藤蔓般任你展开,牵枝挂叶,想到极远极深。在《机遇之歌》中,做了医生的威特可有次去看望一个病人,在她家的院子里,阳光下,有两个男人在玩杂技中才能见到的抛球。他们把白色的小球不断地抛向空中,不断地抛和接,那些球在他们之间形成一些美丽的弧线。威特可问身边的女人:“为什么?”女人说:“没什么原因。好像世上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我极爱这个画面,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们精熟的技艺,令人眩目,但是,那是没有什么原因的玩耍。为什么要问那么多的理由呢,人生在世,就是做吧,尽力做到最好,哪有那么多的意义。

  在《基耶斯洛夫斯基谈基耶斯洛夫斯基》一书中,基氏提到这样一件事:我碰到一个手里拿着空啤酒罐的老人。“空的吗?”我问道。他点了点头。“多少钱?”“500兹罗提。”我仔细想了一会。毫无疑问他以为我要买个罐子。他鼓励我:“你要的话卖你400。”我问他:“我要空啤酒罐干什么呢?”“那是你的事,如果你把它买下来,你想拿它干什么都可以。”   我想,空啤酒罐自然用处有限,但是,你想拿它干什么都可以,这就是一种可能性。许多世人以为有意义的事,在另一些人眼里,可能分毫不值。基氏的影像,告诉人们这种疏离,不管是《十诫》,还是《三色》,还是《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都反反复复地,渲染着这种由于疏离带来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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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喜欢的基氏的电影,是《红》。那个退休的老法官,在他乖张的行为背后,依旧是深深的孤独。他窃听邻居的电话,他对他的狗不闻不问。他与瓦伦丁的相遇,当然是机遇,也许,也是命运。我一直喜欢一个年轻女子与一个年长男子相遇的故事,因为它有无限的可能性。如父亲一般,或者如情人一般,或者模模糊糊。因为他们错过了在最合适的时间遇见。

  一个女人最可爱的一点是什么呢?我想,单纯,良善,肯定是其中之一吧。那些纯良的品行如素绢,令人不敢也不舍得亵渎。

  法官与瓦伦丁有过如下对话:——若我被审判,时下还有像你这样的法官吗?——你不须被审判,法律不收天真无邪之人。

  天真无邪的瓦伦丁发现法官对邻居家的窍听,极为气愤,但当她来到邻居家想告诉他们真相时,却看到一个温柔和善的妻子,一个也在阳台上偷听电话的小女儿,她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最终,所有的事情都会露出破绽,像法官所言,迟早,那个妻子会知道,女儿也会知道。那样一幅和美的家庭温情剧就要收场,但是,有时候,生活的戏剧自有它的序幕与高潮,也有它的收梢,局外人,不能入戏太深了。瓦伦丁是善良的,也是聪明的。

  作为观众,我们有一个全景的角度,可以看到瓦伦丁与她的邻居奥古斯特,有很多次的阴差阳错擦肩而过,而那奥古斯特,仿佛是老法官的影子与替身,他把老法官的一生,重新活了一遍。这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最终,在幸存者人群里,他们两人终于站在一起。后来会怎样,不知道。

  也许,当波兰的维罗尼卡死去后,巴黎的维罗尼卡就可以得到一些智慧,可以延续自己的生命,同时,也延续了波兰维罗尼卡的生命?也许,年老的法官晚生四十年,就可以与瓦伦丁相遇,另谱一段人生?也可能,幸存的瓦丁与奥古斯特,会替代老法官,过上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但那仅仅都是想象。我很高兴基氏的最后一部电影是《红》,那是部温暖的电影。他是个绝望悲观的人,不过,他拍了电影,他相信“生命是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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