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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王子俊 | 白马林场记:我不了解的小世界

2021-04-26 10:55 来源:南方艺术 作者:王子俊 阅读

王子俊

王子俊,诗歌小说散见于《人民文学》《扬子江诗刊》《诗探索》,《星星》《诗潮》《草堂》《诗刊》《安徽文学》《江南诗》《诗收获》等,获第八届扬子江诗学奖,现居四川攀枝花。

宿醉白马林场

山凹处,稀罕的泉眼,
这雏菊般的小盆骨,它真让我着迷,
它让我整夜不忍入睡。

或者说,山峰有影,
山风驱动着自己的小齿轮。
林场,
有循序的形容术。
栾树上,掉了魂的蝴蝶,似带红的美学。

那些散落崖边的,构树与桤木,
虽是少量,
往往充满了不确定性,
像杂乱中,我翻出的一个截多年前的松树桩。

在白马林场当醉客,这真不是一件容易干的活,
像每个人,
并不会都情愿给自己预约一块,易坏的石碑。

山间叙

一想到山间那些烫手的历史,
我们便开始谈论,
萧瑟
像马上要下来的暗。黑沈沈,一大片。

危机,也往往让人始料未及。
像枯枝上,几只斑啄木鸟,
用唇喙
笃地一下,就封住了,槭树林落下的灰寂。

我们一谈及,岭上松涛深藏。
从云南出发的大风,
像脚起泡了,
干脆就让那些变形的晚云,落到了四川。

傍晚的水池

傍晚不过是一块旧灰布,先遮盖红椿树的
黑枝杈,然后才是
下面带廊桥的水池。
浑水一米见深,混杂多样的轰响。
集体的鱼群
让整个白马林场有了发光。

池水很安详,
……今年的睡莲刚悬在水面。
马上的月色,很快会抚慰水上那三只白石
雕刻的大鹅。

发于《诗刊》2021年第四期

驱车过白马林场记

往大了说,我驱车一天,
还是无法绕出
那些云南松、椴树,和附在林间乌鸦的滑翔。

往小了说,
无论四川的,还是云南的
群山,无非也就地球额头上的一小块黑痣。

……冬天就这样过了,整个林场瘦得,
似乎只剩下
骨架,像过期的山神一下扣紧了腰间的皮带 。

小相岭遇陷入窘况的红蜥蜴

黄昏时分,
小心穿过林场。
我必偶遇那只趴在白石上,陷入窘况的红蜥蜴。
它胭脂一样的鳞片,
像风紧,
它率性,它充斥着神经质。
岭上短暂的暮光,
几乎是慈父式的,在蜥蜴的断尾处,停顿了一下。

月泊山林

如我多次谈及,林间悬月,从没如此静过。

草木有闪念,
山水有斑斓。
馒头似垒叠的山岗,
一片刚剥了头层皮的青冈栎,
它最有可能是斑鸠,鹧鸪,练习驻足的宫殿。

月泊山林啊……终于来了。
整个白马林场,已然成,合上的大池塘。
它不仅仅
深藏了人间的三五斗纠缠,
还让
云南和四川,两省的边界,突然间惊人的相似。

忆白马林场的堆雪人

林场很大,但没有声音。除了这场五年一遇
的中雪。
有人说,若运气好,我们会遇到野枣树上
去年的浆果。

……堆雪人,中雪
刚适合。胡乱垒出时,它光着身子。
它心早寒了,
这个没魂的人,它一定是伤心死的。

我们用上了新鲜松树枝,或浆果,填进它
松软的骨架。
它睁眼,呼出了气,
它突然有了魂,像附近的小树林有只鹧鸪叫着。

以上四首刊于《安徽文学》2020年第五期

白马林场遇云南山茶花

如果风吹了,
几朵云南山茶花,它的鲜红,就要晃一晃,
远远的,
群峰绵延,它的葱茏,似乎也跟着,撼了一撼。

落日慢慢进山。
一路上,陪伴的
满眼是如许的人走,茶凉,缘灭。

……一丛茶花红,
它的孤单,往往就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孤单。

山涧图

涧,凹陷于白马林场,除了一阵松香袭人,
它确实太孤寂了。
水,日夜鸣溅,无声无息的淌。
涧边悬崖,
一大片毛茸茸的花瓣,像黑斑几乎要退藏地心。
我还注意到
与水接壤的云南松,黄针叶在抖音。
偶尔
稍远的枯枝败叶,噼啪作响,
像裙裾,
落下事物的复杂性。
高于水面的蓝耳翠鸟,潋滟,草木,随风蹈,
它们的运气多好啊。
低于水面的,
抑或几尾野生鲤鱼,趔趔趄趄,叩击潭水,
它们踪迹可寻,
而浅潭,自有千叶竞渡。
似乎这些,
才是为之的恻隐,它与我要探就的思想关联。

白马林场记

如果不小心开车进了岔道,
就如我,
不问出处,索性在误入的白马林场,呆上二天。

就当自己是那只仓皇的黄羊,
不如隐于岭,
不如跃于崖。

……再用半月时间,
写木槿、莺萝、杜鹃花……试着开了山门,
写春水多情,写树下喝酒。
那些
不知名的小野兽,总被我写得乱成一团,多好。

九月十四日,暴雨如注,我写完白马林场记的
最后一句:
事物,总有自己的减压阀,
你若心忧,就掩面、或低头,拧开它。

我不了解的小世界

一大早,我就碰见了
那颗闪亮的悬星,
凌驾于山峰上。像小灵魂,如此的孤零零。

或许,这不过是一个巧合。
我用纸巾擦了擦眼镜片
天空已空。只有身体还在长出蓊郁苍翠。

我不了解的小世界,
再过半小时,
尘埃会带着雨云,在任意的山势踉跄,簌簌的砸。

寻隐者不遇

在白马林场的,任意一处
半山腰,
如果能找到一座小寺院,那怕是一块曾经废寺的遗石,
我就可能
会遇见那个隐者。
尽管,他应有的样子,跟我的实际想象,
可能完全不一样。

一天的遍寻,
就这么过了。一群鹧鸪还在四川和云南之间,
摇摆不定。
大片荒草和松林,正被黃昏,擦去多余的体温。
坚硬的花岗岩上,
一只紧贴的紫蝶,
单凭自己的力气,它根本无法把小身体,遁入石头。

……犹豫一会,我最后决定在这首诗中,
如在岩石上多刻两字,
把紫蝶,
与隐者一道,写进岩浆;写它早泊进了霜白。

以上五首刊于《星星》2020年第三期

白马林场半日

我一定忽略了某些细节
比如松树之间,小风的呼吸,
或那些蹭过松针的小蜥蜴。
半天的闲暇时光,
是令人困惑的。
光的指纹
在变阔。一闪不见的藏马鸡
像好时辰,忙碌,迅疾。
我忖算,在白马林场的半日,
一个过客,以怎样的心情,
才能心安理得
完成这次认真的路过。

以上一首刊于《星星》2018年第三期

我只见过云南的矮脚马
 
马的种类那么多,我只见过一次路过的
云南矮脚马。
 
这么多年了,我还能想起自己,提着煤油灯,
张大嘴,
惊讶于这声势浩大的马队。
它们驮着盐巴、茶叶、的确良布、条锄和铁锅,
沿金沙江
反复缠绕云南和四川。
 
……夜晚的马匹多么的光滑,我唯一
一次,遇见
的云南矮脚马,虽然我辨别不清它们凌乱
的鬃毛,
但它们的马蹄在月色下,快得跟电打了一样。

2019.6.19

刊于《草堂》2019年第10期

星期天的事物

……跳跃着,我脑中突然冒出的是
这么个词。

多么好的秋日,跳跃着。
多么好的秋水,跳跃着。

那么多的
细尘,在林场结实的松木间,
踏空。
多像这几天困境中的人类。

……原谅我吧,我在山峰打起了瞌睡。

倦怠时我志在流水

先是冷风吹过了头,然后闪电起身上路。
白马林场上空,
马上,就要被捶打出一道弧形的裂纹。

我紧张了一阵子,雨滴就喧嚣了。
我学的物理学
告诉我,那怕是诸神,
无非也会像水滴松开了瓦檐,
与泥沙结合成泥泞,
无非是泥泞又转换成流水,
无非流水最后又一次被安放到恒河。

可以肯定的是,
倦怠时我志在流水,却不会成为流水中的一分子。

刊于《鹿鸣》2020年第五期

在云南和四川分界的山脊上,如果风从云南吹出来

花一天的时间驱车
基本上就能把诸山
转绕一圈。
但我更喜欢一早就独坐在云南和四川分界的
山脊上,
等那些云南的风,
沿相同的路径,翻山越岭的过四川来。

我也一直在等,那些陡坡上,
一抱粗的的云南松,
展开,扑打。
在我看来,它们多像一群哑巴,
“想到自己的一生”
就握紧拳头,
拼命捶打自己的胸脯。

……两省的地盘上,缓慢吃草的云南矮脚马
似乎没想做出选择。
那些来自马群们变化的
影子,
仿佛一生也只习惯于捕捞自己的身体。

无穷尽的一天

最好的一天,我可以把它写给东边营盘山,
也可以写给
西面的菩萨岩。
但我只愿意把它,写给云南和四川共有的
白马林场。

看吧……这无穷尽的一天,
山顶上
安放着层林尽染,
秋日,
最终藏回了背阴的那一大片云南松。

以上二首发于《扬子江》2020年第四期

营盘山
       
我写到了花萼一样的魅惑,
我写到了群山移动,它腰身荡漾,
我写到了山河荡荡,有些露水却不能碰撞。

当然,最好也要把这句加上,
“五月渡泸,深入不毛。”
中年的卧龙先生,用轮椅和摇动的鹅毛,
在诸葛营,
留下的那些几千年的如履薄冰和陡峭,
时至今日,
是否还能摆渡这峡谷中,特別的溺水?

还好,家国戚戚,似后颈上的灰。
松针黄了终究要落,但不会撒豆成兵。

在营盘山,避暑,小憩,
所有人掏出手机,捕捉和上传明月白,松涧照。
除了闪亮,密林中,早已无此间少年。

发于《浙江诗人》2020年夏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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