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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藩:力争人体模特美术教学

2012-09-28 01:39 来源:中新网 阅读

张道藩(1897-1968) 资料图片

    张道藩此人,历史上众说纷纭。目为汉奸者有之,视作才子者亦有之。最为人所熟知的,无疑是张道藩与徐悲鸿第一任妻子蒋碧薇的恋情。俗话说“历史就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诸多说法经常彼此纠缠不休,真相往往已经湮没很久了。

    留欧专攻美术,有着令人羡慕的光环,刚回到上海的张道藩,得到许多团体和学校邀约,要他讲演,他的活动排得满满的。除了在上海夏令文艺演讲外,最有影响、最能显示他个性的美术活动算是应刘海粟之邀专讲人体艺术了。

    以人体模特儿作为美术教学的道具,在欧美美术史上已是风靡一时,可在中国最为开化的上海,却仍然顽固地向人体模特儿说“不”,这就惹恼了“东方艺坛之狮”刘海粟。孙传芳势力范围内的上海道尹危道丰,奉孙传芳之命叫停人体绘画,这一年5月,危道丰咨请法租界查禁上海美专人体写生,引起了刘海粟与孙传芳间关于人体模特儿一事的公开论战。刚回到上海的张道藩,大体了解了一下论战情形,毫不犹豫地加入刘海粟一方,向孙传芳开火了。

    仅仅大张道藩1岁的刘海粟,成名很早,1909年刘海粟就到上海背景画传习所学西洋画,17岁时就创办上海国画美术院,自任院长,23岁到北京大学讲学,而这时张道藩尚未踏上留学英国之路。1919年,24岁的刘海粟到日本考察绘画和美术教育,次年代表中国新艺术界赴日本参加帝国美术院开幕大典,有着惊人绘画天赋的刘海粟被日本艺坛誉为“东方艺坛之狮”。当年7月,上海美专毅然不顾世俗压力,雇用女模特儿写生,这一大胆的举动,自然激起了轩然大波,一直到1926年终于爆发了一场论战,张道藩加入战团,故意在美专讲演“人体美”,支持美术学校用模特儿写生,上海几家大报,把他的长篇演说连载好几天才发完,危道丰认为张道藩是恶意违抗禁用模特儿的命令,故意和他捣乱,气得吹胡子瞪眼。张道藩被人警告,当心把他抓去枪毙,而奇怪的是,连接好几天,他安然无恙,没人动他毫发。

    张道藩能留洋七年多,他最为感激的当数曲老世伯荔斋。曲氏是他姑母侍訚之女友洪姑的外子,这个上海大绅商非常开明,当张道藩到南京拜望他,感激他支持了他一万多块银元留洋时,曲氏连他学的是什么也没有问,并说出了替张道藩开脱的事情。原来张道藩不顾危道丰的禁令,参加刘海粟一边向当局开火时,危道丰当着曲荔斋的面报告孙传芳,要对张道藩下毒手,幸亏曲氏和孙传芳交情极深,三言两语就替张道藩化解了灭顶之灾。这让张道藩更加感激涕零,誓以终生回报。

    除了拜望曲荔斋,张道藩还准备到北京去探视族中的长辈亲友,但是受广州国民革命军即将北伐的影响,孙传芳军阀政府在上海的大员们纷纷携眷北撤,占满了北去的轮船、火车,张道藩根本弄不到票,只好待在惶惶不安的上海。而第二年,孙传芳败局已定时,还没有忘记和他作对的刘海粟,下令通缉刘氏。刘海粟不愿吃眼前亏,遂再次奔往日本,轰轰烈烈的人体模特儿论战也就暂时落下帷幕。

    就要去广州了,张道藩还是不忍心径直赴穗,还希望找机会去平津拜望亲友,那里有资助过他留洋的族叔莲仙,有牵线曲荔斋资助他的荷姑侍訚,有提携过他的族叔祖笏香,还有做北洋政府参事的另一叔祖友栋。可北伐战争前夕的上海,混乱是空前的,7月初张道藩拜望了曲荔斋回到上海后,7月9日,留学美国的刘纪文突然回到上海,他是被蒋介石电召回来的,广州的军事政治形势一天天好转,毕竟需要人才啊!张道藩知道,刘纪文也和他一样有自己的未婚妻,那是赫赫有名的广东宋家小姊妹宋美龄。刘纪文是他的入党介绍人,要他去广东帮忙,他要刘先去,等自己北京之行后即赴广东会合。可等了整整两个星期还是未能成行,他只好放弃,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刚刚回国,参加了一场论战,还举办了一次画展,算是对画家梦的一个回报,他又一次翻开一册精致的宣传册,这是他和徐悲鸿联合画展的传单,折叠式的,先介绍作者及其作品,头两页分别印出徐悲鸿、张道藩二人的六寸照片,后面才接印他们的若干幅代表作品。合上小册子,望望窗外黄埔江畔惶惶不安的行人,他深知在时局动荡之际,单纯做一个画家梦,是绝难实现自己的价值的,那如何实现自己的抱负,在乱世之中找准自己的人生切入点呢?曲荔斋老先生非常开明地支持他以国民党党员身份去广州闯荡,并没有因为自己同孙传芳交情深厚而妨碍他发展,张道藩很清楚曲老伯话中之意,“这里的情况很混乱,北京政府也没有前途,你既然是国民党党员,那就赶快离开上海,到广州去打你的天下,找你的出路吧!”     曲荔斋的开明,使张道藩卸掉了一个包袱,假如曲氏不支持他去广州,将陷他于进退两难境地:去广州吧!有违恩人初衷;不去吧!有违自己加入国民党的初衷。张道藩卸下了一个包袱,差点又背上另一个包袱:西山会议派看中了他。他从南京拜望曲荔斋回沪的第二天,西山会议派的重要人物居正、邵元冲、张厉生找到了他,竭力劝阻他去广州。尽管才回国不到一月,张道藩对政治行情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早在1925年11月,林森、居正、覃振、石青阳、石瑛、戴季陶、沈定一、邵元冲、叶楚伧、邹鲁、张继、谢持、茅祖权、傅汝霖这些国民党右派就在北京西山碧云寺孙中山灵前开会,决议与中国共产党人公开决裂,作出了反共、反苏、反国共合作、反国民党左派和广州国民党的一系列决议,从而遭到广州国民党中央的严厉制裁,但这些人又在本年3月29日于沪地召开所谓“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环龙路44号建立了自己的党部,公开同广州国民政府对抗。出面来拉拢张道藩的,竟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刚在本年6月1日被广州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任命为青年部长的邵元冲,何去何从呢?最后,张道藩还是选择了赴广州参加革命的道路。

    就要去广州了,作为一个国民党党员,他仅有3年多的党龄,而作为国民党前身中华革命党的党员,他有10年党龄了。1913年9月,孙中山在东京筹组中华革命党,1914年7月,在东京正式成立中华革命党,这个组织规定入党时间先后不同享有不同的政治权利,在行动上搞单纯的军事冒险,不能广泛发动民众,因而当时在国内的政治生活中产生的影响不大,但它通过各地骨干秘密吸收党员,甚至连贵州盘县也有它的活动,张道藩的七叔张莲舫就是中华革命党盘县活动的负责人。1916年,张道藩为设法升学,辞去普安教职,居家自修,一心希望到昆明投考公立学校,他有更多的时间留心时事,知道了辛亥革命,仅仅是政权的招牌换了换,对二次革命、袁世凯摧残革命党、为做儿皇帝签订卖国的二十一条条约、洪宪帝制、云贵反袁斗争等国内大政有所了解,对军阀官僚武人政客的为非作歹产生痛恨。这一年春天,当七叔突然提出要他保管文件时,他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七叔告诉他:“这些文件是中华革命党的入党志愿书和誓词,中华革命党的领导人就是孙中山,目的就是要推翻洪宪皇帝,恢复共和国体。我已经是中华革命党党员,我的任务是要在盘县找到50个到100个人加入中华革命党。”七叔并告诉他,此事不能让家族亲友中任何人知晓,否则,传到县长耳中,是有性命危险的,并许诺在适当时机发展他加入中华革命党。张道藩为能得到七叔的信任、参加中华革命党的活动非常高兴,极其负责地履行了保管秘密文件的任务。到7月中旬,莲仙五叔从昆明来信,要带他外出升学,莲舫才匆匆在他出发的前日夜里,在他移交文件后,让他填写了加入中华革命党的志愿书,盖指印,并令其在张家坡家堂祖先神主牌前小声读誓词,打指模,郑重地对他说:“你从此以后就是中华革命党党员了,你到北京要绝对保守秘密,不能和任何人说到你加入党的事,以后怎样和党取得联络,我会想法子写秘密信告诉你,或者介绍同志找你。”张道藩成为他七叔发展的二十几个中华革命党党员之一,可自从他离开盘县后,就从未和七叔联系过,也就不可能得到中华革命党的党证,而七叔呢?中华革命党和后来的中国国民党并没有让他走上彻底的革命道路,已于1925年在一次饱饮之后长眠家乡凤凰山水星寺一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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