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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仲景:小美人,我的使命是爱你

2018-05-25 09:28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冉仲景 阅读

冉仲景

冉仲景,阶级成分贫农。1978年毕业于重庆市酉阳县米旺公社正南村小。跟村支书搭过白,和邵幺妹拉过手。在全村各级山顶演唱过山歌若干首。代表作为一张请假条和五份检讨书。多次入选冉家坳迎亲锣鼓队。姓名被《户口簿》收录。

 

◎猛虎


野菊花就要开了
你在大巴山下,为虎宽衣
 
一件接着一件:
脱掉花纹、啸吟、奔跑和威名
让虎
仅剩羞怯之心
 
猛虎招魂,野菊点灯
下一步,你还能到哪里修行

 

◎浮桥


她已经有了比漩流更深的悔恨。
难免,
左右倾斜。
 
渡河的女人,
借助指尖那朵红色的刺玫,
保持平衡。
 
被盖头和命运遮蔽,
浮桥是看不见的,湍急的河水,
也是看不见的。
 
波涛敞开,容颜翻卷。
两只忽明忽灭的耳朵在空气里练习飞翔。
彼岸?还远。

 

◎禁忌


仅仅为了拍摄一朵月季,
你仰卧于地,
让高耸的双乳直抵严苛的教规。
 
 
仅仅为了,
跟月季一起恩享倾泻而下的阳光。
你抛却怯懦,学会蔑视,
重获无畏之心。
 
小妇人,在自家院子里,
你栽培、浇灌。
花朵一盆盆,无所顾忌地绽放,
正如你恣肆的青春。
 
美与爱,都是有角度的,
有时,我们不得不,
采取一些犯忌的姿势,去追求。

 

◎界限


小美人,你时浊时清,
泾渭莫辨。
 
以舌头考察你的双唇,
如同考察两种不同的制度。
我只好从寺里归来,
理清你道路一样纵横密布的法则和律令。
是的,双手被禁止了,
拥抱,就成了空想社会主义。
我有罗盘,却找不着北,
找不着你的古与今。
 
小美人,我的使命是爱你。
而你早已跟白羊成婚。

 

◎演奏
——为一支唢呐和一把小提琴而作


泾流清哎渭水黄。
小母兽,
山脉遥远,侧卧于一丛透明的树叶后面。
跟你,
一模一样。
 
相与持续攀登。
接受了“下”,
便不需讨论和计较何者为“上”。
鸽子出笼,
扑腾白。
草莓入口,
咬破甜。
摸着石头过河,
撩开帷幕唱戏。
钥匙介入,
一声“啊呀”,
推开两扇开花的野地——
 
力量纤细纯粹。
蜻什么蜓,
夏什么天。
既得三寸,
不再觊觎八尺。
油菜花香啊香啊香罗帐。
鸟且飞,
叶将舞。
先是短叹,
紧接着一声长吁:
哈噫,
哈噫噫噫噫瓦瓦瓦瓦我的命。
 
风不动哎草不摇。
小母兽,
血液渐渐平息,
泾流回返。
洁净,不止是词语,更是经久不渝的信仰……

 

◎数学


再先进的手机再快捷的QQ微信,
都难以粘贴两张脸。
 
四楼除以二楼,不会有结果;
203乘以心跳,是否等于卸妆的406?
 
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公寓,
拒绝扶摇直上。
 
一步你的姓,一步你的名。
楼梯:一级一级又一级地不停旋转。
 
请灭灯,请铺开无边夜色。
天意,靠行动演算。

 

◎云朵


云朵,此时你在天外
我迷途于亢谷
一只秋蝉
有着怎么唱也唱不完的经书
 
叙事的溪流开始减速
原乡桥下
它找到了来自源头的那一滴水
我抬头,看见你
 
比往昔更白,比回忆更完整
你漂移着,没有破绽
我真的累了
为返归你,我奔跑了许多年,又许多年
 
云朵,我要脱掉衣帽
睡入你的晴朗
我要微笑着,任阳光洒遍全身
任幸福万箭穿心

 

◎阳台


雏菊有阳台的立场。
当它收到短信,便一瓣,一瓣
慢镜头地绽开——
 
两朵冷焰,令我
睁不开眼。
试问:还有多少心跳不在服务区?
 
深秋。五笔的问候,
既不可表情,也不能达意。
霜降无从回复。
 
雏菊何以嗜睡?
光线偏将乱码。
你的阳台:硕大,凸出,挺拔。

 

◎林场


从昨天开始,我着手培育树苗,
搬运雨滴,订购鸟鸣。
 
允许你密不透风。
允许你苔藓披覆,毒菌遍身。
 
为保证你的原始、粗朴和野蛮,
啸吟,成了我的课程。
 
亲爱的,亲爱的,
连一只猛虎都没有的森林,多么空啊。

 

◎朝觐


我想我会选择明年夏天,
前往你的峡谷,那人间极其荒凉之处。
 
我会在闪电峡、野荷沟、秋千架或老龙潭,
享受你清爽的微风。
当我一头栽进,
你的泉、你的涧、你的瀑、你的潭,
请别捂住我的嘴巴,
我有一腔痛快,需要厉声叫出。
要是我在你针阔混交林里迷了路,
林麝、勺鸡、金钱豹、红腹锦鸡们会不会引领我,
去到海拔2942米幸福的顶巅。
 
我想我会不舍昼夜,
口诵经文,让那道暗河缓缓流出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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