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南方来信 南方美术 南方文学 南方人物 南方评论 南方图库

南方美术

专访丹麦艺术家傅丹:我想展示断裂

2014-05-14 09:35 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吴琦 阅读

“傅丹:我们人民”展览现场 林冠艺术基金会,北京,2014 图片拍摄

“傅丹:我们人民”展览现场 林冠艺术基金会,北京,2014 图片拍摄:雷坛坛 @林冠艺术基金会版权所有

  和大多数画廊一样,林冠艺术中心的展厅也刷成白色。顶上吊着白灯,墙上嵌了白门,开关也是白的,犹如暗道和机关,外人根本分辨不出墙中有门。开幕之前,工作人员神秘地消失,轮流遁入这些白墙之内,梳洗换装,准备迎接宾客。

  展厅里空空荡荡,摆着 6 件铜制雕塑,却看不出是何物。如果事先没做准备,几分钟便能看完,除非你有耐心欣赏铜片上氧化而成的锈迹。

  在精心打扮的人群中,艺术家本人出现。他穿着帆布鞋、牛仔裤和略带民族风的条纹衬衫,发型打理过,几根头发竖起,腼腆地笑着。他叫傅丹( Danh Vo),这是他的展览。

  作品名曰《我们人民》( We The People ),借用自 1787 年美国宪法的开头。艺术家用 2 毫米的薄铜,等比复制了美国的标志——位于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傅丹说,最初是这种脆弱的材料吸引了他,因为原作也是用了同样厚度的铜。他把做好的铜塑切割成几百块碎片,分别送往世界各地展览。

  这次在北京展出其中 6 件,多是自由女神衣上的褶皱。如果是她的头部或手上的火炬,还可以依稀辨认出来,如果是手指、脚趾,西方观众可能会联想到希腊和罗马的雕塑,而中国人可能会想到佛——事实上,负责制作这件作品的公司就位于上海。

  选择哪一部分展示并不是傅丹的决定,他不知道其他部分在哪儿,甚至不能准确地知道一共分成了多少件。“有别人来管这事,我顾不过来”,他说。在那些为他获得国际名声的创作中,他都只负责提供观念,未必亲自参与制作,尽管他说自己从艺术教育中获得的更多是动手能力。他有时连布展都不参与,尤其是被切割后的碎片,“各有生命”,没有一定之规,他宁可让那些举办展览的人来做决定。

  “以前布展时遇到的问题是,人们总是怀着敬意对待这些作品,把它们当作雕塑,决定哪个是正面哪个是背面,哪一部分可以看到哪一部分看不到……”这次他在北京布展,就是想证明,“这事并不重要”。正面和背面,站着或躺着,分开与合并——没有区别。“禁忌是极少的,可能性很多。”

  有人看了,认为光滑的外表象征自由,而背后的支架象征支撑自由的组织或机构,也有人将这些支架看成对自由的束缚。观众提问,是否表面象征艺术家的自由,而内部是人民的力量?国际艺术界的普遍看法是,这个来自东方的移民拆解了美国用来称霸世界的“自由”。傅丹本人不会给出明确的答案,过于肯定的解释会毁掉这件作品。他只说,第一次去看自由女神像时,觉得她比想象中要小,表皮又薄,从外面进入内部,又发现许多认识她的维度。和其他流行的观念作品一样,开放性和解读空间,带着这些碎片在世界各地展出了三年。

  把这件作品带来中国的林冠艺术中心负责人来自丹麦,算是傅丹的同胞;而在开幕现场担任翻译的,是一个精通汉语的美国人。这个偶然的配置,应和了傅丹的路径,将自传性的叙事普遍化,讨论全球化时代支离破碎的“认同”。正如主持人对他的介绍——对这个时代抛出了正确的问题,但没有提供清楚的答案。

  重建和你个人相关的历史,并让它产生意义

  对傅丹的介绍,总是从他的传奇身世开始,他的走红与此不无关系。越共夺下西贡后,2 万多人逃去越南南部的富国岛,包括他们一家。父亲造了一条小船,准备划去美国,结果在浩瀚的太平洋中被一艘丹麦货柜船搭救,最后入了丹麦籍。那时傅丹 4 岁。2006 年,他从法兰克福的 Stadelschule 学院(一所当代艺术学校)毕业之后,和老师一起合作了一件雕塑作品《American Traitor Bitch》,就是以父亲当年造的那条船为蓝本。

  2008 年的作品《Package Tour》展出了父亲的劳力士手表、都彭打火机、美国军队的戒指,这些都是逃到西方以后买来的宝贝,代表了一个普通越南人的欲望,尤其是那枚戒指,绝对是有钱人才能搞到手的东西。而在傅丹看来,这是美国、法国“资本主义宣传”的后果,不管观众是否能辨认出来,附着在这些物件上的是——时间、火、战争。

  2009 年,他又把祖母在 20 世纪 80 年代收到的德国救济品塞进雕塑《Oma Totem》中,电视机、洗衣机、冰箱,包括父亲为祖母坟上做的十字架——临时的墓碑,曾经在家里阳台放了很久,傅丹重新改造了它。同年,他请父亲写书法,因为父亲以前常写菜单,卖汉堡包和薯条,有时还偷税,誊写收据,而这次抄写的内容是一位在越南被杀害的法国传教士写给自己父亲的信。这个项目还在持续。

  谈论度最高的作品都是源自对个人史的调用,并且因为他独特的身份(东方人在西方、同性恋等等),被认为刺中了现代社会的某些痛处,成为他的代表作。他原本想要通过创作自己来触及他人,但更多的人只是继续观赏他而已。“那是别人的兴趣,从来不是我的”,接受采访时,他说,“人们总是讨论我在作品中使用的个人史,其实我在生活中对于历史相当业余,我接受的是艺术家的训练。”他只是用了艺术的伎俩,“把所有的定义抛在空中,看看它们会怎样着陆”,像个杂技演员。

  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一件作品。入籍丹麦时,由于东西方人的姓名顺序不同,他的姓 Vo 被当作名,中间名Trung 被当成姓,但这个词在越南语中的意思只是“中间”而已。另外,Danh 的发音是“yang”,而不是“dan”,中文译名因此也错了。2002 年,他主动加入了对名字的创作,和周围一些亲密的朋友结婚,然后离婚,把对方的名字加进自己的姓名,现在他的门牌上已经写了一长串——Trung Ky Danh Vo Rosaco Rasmussen。展览这件作品的方式是累积的结婚和离婚证,这是排斥他的那个婚姻系统所生产出来的怪物。

  和所有的观念艺术一样,观念永远比作品迷人。15 岁时,高中老师夸过傅丹对色彩和形式的感觉不错,当时他信以为真,但现在知道自己画得糟糕极了。后来在丹麦皇家艺术学院学习,他也不喜欢,直到德国才找到了自己的艺术语言。这种语言在《我们人民》中得到了展示,尤其是其中溢出个人的部分,触及了群体认同、流动的现代性体验——不是凝固或盖棺定论,而是无数种看待自由的眼光——他说过,“如果建造一个纪念碑式的作品,应该像水一样对待它。”

  但他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大规模的项目,工作量太大,“过去三年我基本上没什么个人生活,一直在工作。谁想要这样的生活呢?”早年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隐私对我来说就是哀悼,哀悼它的逝去。”现在,他再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已经不把那当作一件事关认同的大事。他喜欢讲笑话,然后自己大笑。和国际画廊、艺术媒体们塑造的那个不善言谈、拒绝阐释、神秘莫测的形象相比,他本人要健谈得多。

0

热点资讯

© CopyRight 2012-2023, zgnfy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蜀ICP备06009411号-2 川公网安备 51041102000034号 常年法律顾问:何霞

本网站是公益性网站,部分内容来自互联网,如媒体、公司、企业或个人对该部分主张知识产权,请来电或致函告之,本网站将采取适当措施,否则,与之有关的知识产权纠纷本网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 移动端
  • App下载
  • 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