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点左右的阳光异常辣燥。这是否是地球人类本次文明日益疯狂导致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一个经常搂着自己睡觉的业余诗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乡村小学教师。今天的那会儿本来也很想睡觉,之所以不睡,也不是为了思考如此沉重的问题,而是因为还有两节课要上。这是生计。马虎一点可以。不管不顾是要被罚款的。
我想跟谁来点幽默,以便那无事可做的时间打发起来容易些。我甚至想出了自己觉得挺有意思、挺好玩的一句:“这太阳,好像在晒贼。”可是进入眼帘的活物就只有一些常常被用来比喻像我这样弱小、卑微的人的蚂蚁。可是就连蚂蚁们也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悲哀地观察起蚂蚁来。我发现,蚂蚁其实不可怜,其实很强大,其实也疯狂。
首先看见的是一只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的蚂蚁。看不出它究竟是在苦苦地找寻,还是在无耻地逃避。这种状态与我有几分相似。我同情了它一会儿。一会儿之后感到这份同情颇多伪善,就把目光转向了几只正忙着从洞穴里往外搬运泥土的。看样子,它们的劳动纯属自觉,自然无需量化考核,无需惩罚与奖赏。我觉得它们活得很真实。我觉得跟它们相比,可怜的是我——看在钱的面子上勉强从事着的工作,很多时候就像愚人节玩笑,当然不值一提;内心深处一直自以为是的业余写作以及随之而来的那点虚名,湿润、新鲜的泥土面前,似乎也同样不值一提。
然后看见的是一群正在拼命撕咬一只金龟子的蚂蚁。那是一只相对于它们几乎可以说“巨大”的金龟子,还活着,不过,在它们齐心协力的强大攻势下,已经甘拜下风,仰面朝天,放弃了抵抗。
最后看见的是两只同归于尽的蚂蚁。起初我还以为它们是在调情或者开玩笑。没想到它们一直咬,一直咬,咬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都一动不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