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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李永才:空巷寂寂像春天(组诗)

2020-08-05 09:18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李永才 阅读

李永才

李永才(1966.1~),重庆涪陵人,现居成都。北京大学公共管理硕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四川诗歌》执行主编。成都市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作品见诸于《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诗选刊》《绿风》《诗歌月刊》《诗林》《诗潮》《诗江南》《延河》《红岩》《山花》《青春》《青年作家》《休斯敦诗苑》《诗天空》《21st  Century Chinese poetry》《当代国际汉诗》《人民日报》《文艺报》等三百余种刊物,作品在全国诗歌大赛中获得多种奖项,并入选《中国年度诗歌精选》《中国年度诗歌排行榜》《汉英双语年度诗歌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等数十种选本。出版诗集《故乡的方向》《城市器物》《空白的色彩》《教堂的手》《灵魂的牧场》《南方的太阳鸟》《与时光伦理》等多部。领衔主编《四川诗歌地理》《中国诗歌版图》《2018年四川诗歌年鉴》等诗选集。

三月的小雨

我无法确认,一场淅沥沥的小雨
与远山的妩媚
有多大关系?春雨的情绪
总是以某种,不着边际的方式表达
像一只麻雀,在黄昏中散步
又像一群菜花一样的孩子
把金色的快乐
撒在野外。我惊叹于自然之美
一个人走进三月的小雨
同那些喜形于色的事物,说些
不冷不热的闲话
尽管天色已晚,季节化繁为简
我仍打算,在阳光重来之前
让心中的白云
淌作流水。让流水经过的地方
蝴蝶低飞,麻雀自得其乐

空巷寂寂像春天

空巷寂寂。没有明媚
也没有浓艳。烂漫是点状的
而阴郁是成片的
习惯于静默,这个春天似乎与人间无关
我偏安于沿河最古老的建筑
忽略了万物的悲喜
郑重其事地巡视,这些形同虚设的秩序
春天满大街乱跑
哪里才是落脚之地?
我想特别指出,它不该像甲壳虫那样
过于随心所欲。远处的平原
被人类一再修改
已无法坚持自己的立场
而梨花上的蝴蝶,也是匆忙而凌乱的
谁愿意去关注?
草木深深。流水无以言表
请不要犹豫,也不能再迟疑
趁着春晖未尽,让该开的花就开
该蓝的天就蓝
一切事物,都应以新的形式
呈现。就像春风怀抱一棵皂荚树
随性那么一摇,新枝与旧叶
就会相互更替

庚子元夕
 
又到元夕日,依旧临水而居
草木凄凄。于我而言
这可是,多么幸运的一天
半个世纪前,我像一封上帝的来信
被拣选到人间
贫穷和苦难,养育了一个少年
浪迹天涯的忧伤。一粒尘世的草芥
命定会落入一串艰辛的脚印
鸟声多与少,阳光有与无
从来都无关痛痒
我体内的湖泊,早已风平浪静
匆匆掠过的春风,是旅程的一部分
因为太快,所以慢下来
这个年纪,适合将时间的法条
再紧一紧。迅疾老去的岁月
值得尽力去珍视
人烟稠密,生活应该渐渐地空下来
我的道路,越走越窄
怎么修,也不再有金光大道
新事物太多。我还是喜欢经年的东西
先辈们来过了,一生劬劳
然后默默地离去
此刻,适合掌一盏灯火去怀念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
我只想穿过清澈的溪水、新鲜的空气
走进如潮的花市
我必须洗手、消毒,一尘不染
去约见那个“意外之人”
雨后的黄昏,因为有哨声
春风一样吹响;因为有神,如此宁静
过了今夜,似乎才有个人样

湿漉漉的记忆

春天来了。阳光接近于一种缄默
我走进一片空旷
一片自由的孤单。所有的窗扉
都是鸟儿的听众
你看,那些雨过天晴的脸色
有多么的得意
一些多余的风,停在春天的枝头
并不在意,给你的生活
带来什么样的秩序
就像故乡的麦苗,醉心于一种凌乱
对一场春雨的清新与自在
似乎全然不知
有时候,我顺从于季节的起伏
试着以一种赞美的眼光
看待残墙、碎瓦,和生活的阴凉
失败的岁月,对一些形将作古的事物
显得多么的珍贵
我注视着窗外,白云如意
草木晴朗,一如既往的虔诚
寂静和宽广
仿佛湿漉漉的记忆

立春

今天开始打春。我把城市的挂图
从东边翻阅到西边
也没有发现,春天行走的影子
在上帝制造的屋檐下,阳光刚一露头
就遭遇一群乌云的攻击
而溃不成军。阳光这般无力
如何从风霜雪雨里,解救东风?
我多么希望,听见一些嘹亮的水声
让一些微不足道的现象
从不同的角度,去揭示事物的层次
徘徊于季节之门
我不断地追问,春天在哪里?
季节的雨水、海棠,这些关门闭户的房子
与立春有什么关系?
生活被无常的气候,反复折叠
已失去了应有的形状
春天多无奈。我不希望让猴王的帽子上
那只忘形的小鸟,再说三道四

春雨

春雨。是什么?
是一段旧了的时光,穿透木格窗
甚好。有一阵风吹过
看起来有些潮湿,这与我无关
重归于好的,
一辆破自行车,轮子坏了
在雨中滑行

还有什么呢?
是还乡的鸟,站在乒乓球台
淋湿的羽毛,像一件蓑衣
是挂在墙上晾干
还是让自己的体温烘烤
我不得而知

此刻,春雨是一袭好天气
斜逸而出,一些香樟叶的气味
弥漫在书桌上
浅显的光景,像一口明前茶
一场又一场春雨
下过了。昨日重现,在荒芜的野渡
天色已晚
有人要坐船回家

向春入雨

春风过楼台,细雨依稀入梦
又是一年春好处
梅花依旧开。花意零落随马去
寂寞深深似人海
青山如期等你来,却误了韶华匆匆
如果一把野花
可以宣告一个春天。又可否
为寂寥的草色
燃起一片火焰。雨水无雨不要紧
一些阳光,悄然而至
带给我的,总有一些好消息
在灿烂的窗台下
我聆听一排杨柳唱新枝
空山着意一抹蓝。半亩青绿之心
几池雨丝潦草
最可惜一片江山,赤橙黄绿紫
少了看花人

二月飞花

早莺不是鸟,也不是花
是一种惊喜
就像路人打起的黄莺儿
不是孩童般的嬉戏,而是一种相思
在暖树上啼叫的,是春天的悲喜
只有看花人才懂得,它的情绪
二月飞花,淫雨霏霏
看花人打着雨伞
在花树下流连。走进小雨的
是料峭之上的春天
走出花树的,是一个想念的人

花鸟两不厌

春天寂静。忙碌而兴奋的街景
被一群饥饿的麻雀
一扫而空。这些随遇而安的鸟类
从模糊的树影中飞出
可以哀鸣,却不敢呼朋引类
也想去看看桃花
可谁能保证,一只漏网的麻雀
不会将未知的感伤
传染给的春天
桃花荡漾,泛滥于红黄绿蓝之间
我肤浅的认知,无法理解
那是怎样的一片深情
花鸟两不厌。删繁就简的郊外
有飞鸟,就足以让透明的春色
撒遍人间。一缕阳光
是一条鞭子,可以抽打耕牛
也可以鞭打春天
是怎样的勇气,让海棠肆无忌惮地开
或许一粒火种
足以燎原无边的萧瑟
是怎样的精神,让这些白鹭
逆风而行。一张局促而清晰的形象
以素描的手法
向我们表明:生命有多崇高
内心就有多干净

蓝色的房间

蓦然回首,彩虹桥就是一只麻雀
从此岸飞过彼岸的弧度
怎么看,都有过无数次的相遇
一种单薄的晚霞
在天空生长。寂寞是一杯梅花酒
在时间的剧本里发酵
而等到春雨入酒
足以醉倒千年的楼阁
我从三国的江边,走到晋朝的湖畔
陶先生种过的菊花
已没有人栽种。和我一样
许多人已忘记了,在春天的发梢
预设一段鸟儿的物候
因为染上了俗世的风寒
对日常生活的表情
似乎失去了最初的辨别力
公园的每一张椅子,都那么空着
是占据,还是离开
谁也不知道,对手的底牌
夜色尚好。我独守一处蓝色的房间
等一轮明月,从鸟鸣中升起
比万家灯火,更明亮一些
安静一些

窗里窗外

窗外,一只野狗过于散漫
半躺在洋槐树下,以迟疑的目光
打量这个季节的模糊与忧伤

随之而来,一粒流星划过长空
停在山冈,一动不动
向一种寂静张望

一树海棠,在一块空地上
用它的颜色和姿态
维持一个春天的完整性

窗里。一扇起伏的玻璃
被春风吹皱,对着我端详
看透了什么?

隐约有一只鸟儿
在薄凉的纸张里,梳理自己的情绪
抑或在保存,一些时间的秘密

在鸟儿的舌尖下
一个繁华的街坊,让集体主义的生活
以苦乐不均的形式呈现

一行鸟鸣,何以安身立命?
何以否定?
一条柳枝,摇晃的弧度

应物以形

无数的人,走过他人的故乡
走过阳光的时局,麦地一片葱郁
在未知的命运里,你还能回忆起什么?
人生的路口,已是正午
此刻,风的口哨比鸽子更响亮
我已记不清,河流是以怎样的形式
流走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我更关心随风而逝的,
落叶、黄昏,母亲深情款款的背影
还有什么,值得一生去追忆?
在时间的漏斗之下
生活屈从于长久的孤独
而无所作为。仿佛陷入陌生的物外
无法超然,却又别无选择
一场雨,不知疲倦地下
鸽子,或许不会再飞回来
雨水之后,又会获得怎样的形象?

老城的黄昏

老城的半个天空
仿佛一种精神屋檐,以无限的想象
勾勒了人间有限的轮廓
多少朝代,被路过屋檐的雨水
反复修改,像书页一样脱落
故事的线索和情节
已无法辨认。我的窗外苍山赴远
城市,在一些狭窄的地址上
拥挤不堪。当霞光褪去时
人类的命运,取决于更多的客观事物
仿佛夜色,一点点暗下来
我沦陷于断流的时光
将马匹和粮草,放归南山
让鸟鸣、桐花,一只空酒瓶留下来
任凭月光,野鹤一样流浪
风来雨去。顺水放舟。
一寸青丝叹白发
我的影子,为一茬春情
时隐时现。一个人倚栏黄昏
阅读一个残缺的窗口
有多少恣睢的野花,被疾风卷走
就有多少绿林好汉
被美人吞没

时光的边缘

这些年,我游离于时光的边缘
对动物保持微笑,对植物保持敬畏
对兴高采烈的事物
却漠不关心。我无数次
让理想逃离于现实
驻足于一江锦水,隔岸观火
好些年了。我总是习惯于隔窗观物
时而天空。时而人间。
那些阴,那些晴
那些浮云一样的聚散
我都了然于心。那些浓,那些淡
那些流水一样的悲欢
我似乎并不在意
万物沐浴于雨水。除了一只麻雀
低飞。还有什么新奇?
时光之卿,从日出游向月落
就像一株植物,从阔叶变成针叶
颜色和形状
都显得如此灰暗和迟钝

绿地与麦子

窗外的秋风,或许是走错了码头
这里有绿地,但没有
你向往的金黄
我知道,你被秋风吹回的心愿
是在乡间的土地上种植的
无论多么成熟
在这里,都难以收获一粒
麦子一样的梦想

在九月,你要会见的董事长
已经离开绿地好久了
绿地,已不是你的绿地
更不是你的稼穑
你不能随意收割,花园里的芙蓉
低矮的葵花,
以及所剩不多的蒿草

九月的窗外,这里的土地
无论生长多少,灿烂如纸币的信仰
从乡下赶来的雨水
都难以让麦苗般清瘦的女子
那些孤独的芳香
在内心,保持一种草色的明亮

九月的窗外,这一片丛林
无论有多少香樟、桂花和白果树
在阳光的夹缝中摇晃
即便被十万朵芙蓉的笑意淹没
我也会让自己的影子
拼命地回头,偷看一眼
那一扇破旧的柴扉
虚掩的故乡

雨中的赶路人

忙碌的日子,总会给自己的内心
引来一些无奈和不安
像身不由己的小船,历经了多少
逆来顺受的命运
早已放弃了,扬帆远行的决心
余晖渐失。有晚风来过
鸟儿越飞越空。
我的缅想中,那些透明的稻田
像先人刻下的五线谱
漂浮不定的音符
是散落在黄昏的村庄
那些村庄的猎人,水中的酒壶
都是为了庆祝,一场秋雨
用细节收获的,植物学上的果实
一条破旧的乡路,在雨中穿行
几步之外,一个孤独的影子
沉默。恍如举起一溪阑珊的灯火
将温暖和祝福
送给一个雨中的赶路人

再访金沙遗址

散步的先师们,带走了伟大的钱币
光芒和成熟的思想
留下的湿地、羽毛和旧渔船
或许会成为,我寻踪问道的线索
老码头仍然保持着
一种神秘而古朴的美感
深秋时节,一棵香樟树还能记起
早年的庭院、草坪和微风下
演唱的太阳鸟
小人物无力改变,时代的叙事风格
比如我,失败于一种闲愁
在一岸灯火中,想念远方和亲人
我的言辞,比浪花破碎的姿势还低沉
我倾向于古寺的钟声
——那稍纵即逝的梦境
像前朝的微雨,有一种欣悦的宁静
一些浪子、烟缕、等候,
一样的风景,在沙滩上演绎
月光落进楼台、锦水,随遇而安的鸟巢
到了清晨,我才发现
漆黑的街巷,并不比一场落叶
清爽多少

五十以后知天命

五十以后,我饱经风霜的沙滩
已筑不起什么像样的高楼
我的铁和盐,像水土一样流失
站在一条断流的河上
我恍然发现,身后浊浪滔滔
潮起潮落。只剩下我一个局外人
我当然明白,风该来
一定会来。雨要去就让它去
我早已学会,心平气和地对待
命中来访的每一个春秋
我像一株秋草,误入荒芜的歧途
我知道,对过往所谓的幸福
没有多少可以把握
我只想对自己好那么一点点
大概可以用自己的孤独
在内心制造一个小小的世界
在这里,除了阴差阳错
再没有什么称得上重要的事物
我的日子,有爱人及时洗好的衣物
有准时上桌的饭菜
我欣慰,也是一个丰衣足食的人
波澜不惊的每一天
除了故乡的山水和蓝天白云
这个无趣的世界
已没有多少值得牵挂的东西
五十以后,我才发现
一个成熟的手艺人
辛苦大半辈子,也没能画好
一张生活的草图
我干脆躲在西窗一隅
坐看流云,少问一点吵嚷的人生
多饮一些安静的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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