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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林:传奇诗,或阿翔的诗传奇

2020-06-02 11:12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阅读

白鹤林,在平武平南,2017年7月25日
白鹤林,在平武平南,2017年7月25日

白鹤林,本名唐瑞兵,1973年生于四川蓬溪,现居四川绵阳。著有诗集《车行途中》、评论集《天下好诗:新诗一百首赏析》等多部。曾获四川十大青年诗人、全国鲁藜诗歌奖诗集类一等奖、骆宾王青年文艺奖等多种奖项。

“善于将多个奇特甚至诡异的小意象,以梦境般的语言机巧的融合在一起,是阿翔诗歌一直以来独特的能力和魅力。在《低篇》一诗中,小马、流水、女孩、梦、风声、酒、浮云、木头等意象或形象,虚虚实实,若即若离,仿佛诗人童年的梦境或现实的呓语,不可捉摸。然而,它们经阿翔的诗歌“声道”发出,自然而轻松的就抵达了最为纯正而妙趣的诗意。“慢的时候,有半时的阳光,声音小极了。”、“女孩已经长大,摆脱了失眠症”、“酒后就会看到美丽的小马”这样的句子,有着强烈的“阿翔式表述”特征,几乎仅有阿翔钟情或能够写出,阿翔诗歌因此成为一种可以独立鉴赏或批评的文本。”

以上一段文字,是笔者2009年为阿翔的诗作《低篇》写的赏析。该诗随后收录《2009最适合中学生阅读诗歌年选》(马永波主编/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10.1)一书。

之所以在此全文摘录一段旧评(收附《2009最适合中学生阅读诗歌年选》一书时有删节),是因为在笔者看来,尽管阿翔近年来的诗歌一直在不断的求新突变,几乎可以用“眼花缭乱”和“日日新”来概括之,但上述论断中关于其写作的核心品格或者说特点,我认为依然是被保持甚至发扬光大了的。而“阿翔式表述”之强烈的语言特征或气息特征,在让很多诗友、读者为之着迷又困惑的同时,也让笔者脑际无法抑制地闪出一个大词:传奇。因为,它至少是多么的适合于现在我读到的这些阿翔的诗的“宏观”考究。

马车穿过城门,在木屋外面,阳光在他们的唇角闪现
随即逃开
留下面孔,用钱袋取暖,把骨头插进剑鞘
透过木头偷雪。
——《传奇》

人生就是一部最大的传奇书,诗歌又怎不如此。诗歌或者文学艺术的最大诱惑,正在于对世界与人本身之复杂性和隐秘性的揭示与呈现。自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率先提出诗歌的“现代性”以来,尤其如此。那些优异的和突出的诗人区别于庸常的诗人,正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世界与人的多元、荒诞、破碎和离奇,诸如此类。在阿翔的《传奇》一诗的第一节,这种现代性的特征,更与他古典气质的传统视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和融合,原本背道而驰的向度,在这里却又是多么的浑然天成。恰如,他毫无顾忌而笨拙地“把骨头插进剑鞘”,你能把这个十分奇怪的阿翔怎么办呢?

那时已经深秋,桃花早已落尽
孩子们终于拥有七把剑,可以独善其身,并兼济天下。
——《传奇》

在《传奇》的结尾,我们再次可以看到他在处理“普通诗意”(对于“深秋”与“桃花”的感伤)与 “非常诗意”(对于“孩子”与“剑”的超验)上的高明与过人之处。所以,“传奇”在阿翔这里,恍若空穴来风——可以通过凭空的臆想,却又与现实世界的物象或者自身的命运达成某种一致,最终让我们打消了对于其诗歌是否会显得过于飘逸、虚幻或华而不实的顾虑。

阿翔的诗歌几乎都是“惊险的”。惊险因为他对于生僻意象的偏爱,惊险因为他对于古典气质和超现实主义的双重选择,惊险更因为他进入的路径往往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他在《无需否认》中,又突然出现的句子:

而去年的树上,仍留下一道斧痕
仿佛一切刚刚开始。

现实生活中的阿翔,是一个典型的“孩子气”的男子。这不是说他稚幼,而是说,他的思维方式和看世界的眼睛,几乎正是为诗而生的,十分具有诗歌的天分和秉性。对此,我和不少诗友都可谓有亲身感受和验证。从某种意义上讲,阿翔正是神的孩子,对人对事都满怀热情和怜悯之心。他是诗歌赐给世界的孩子,是诗歌的使者,背着诗歌的行囊在人间不断地行走,让陌生而无趣的世界始终充满惊喜与礼物。恰如《离别辞》中所写:

这会儿,向她认错,这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她的亲人出走天涯
再见!世界在她那边,而远处的水潭
浮起白羽毛

以及《浮现》:

木疯子像是流浪汉,身上缀满了金子
散了又散
叮叮当当地响,但的确是金子的样子

还有《农事诗》:

随后火车从水面驶来
天起大风
那是最后在山中烧掉去年的野草,从此我离开平原
来到了异乡。

以《小谣曲》为分界线,阿翔的诗歌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的面貌或者写作趋势,前期的阿翔主要还是松散的、随性的和抒情的,尽管因为他是70后诗歌群体中出道最早、涉足网络写作最早的诗人之一而早有诗名,但是人们对于阿翔诗歌的评介基本还是流于表象的概念化和不确定,文本意义上的研究以及作为个体的诗人的意义和价值,并未得以真正确立和凸显。但自《小谣曲》之后,阿翔似乎开始对自己的写作有了明确的方向和追求,日益深入、开阔和丰富,因此也日益的具有了特殊的品质和可研究性。而这之后的系列诗歌,除了《拟诗记》系列,《剧场》系列也是其中的代表作和成功尝试。

其实,过去的诗歌尤其是西方诗歌,一直都与戏剧有着深厚的渊源。世界上不少卓越的诗人,皆往往既是诗人又是戏剧创作者。诗剧对于纯粹意义上的、高居于学院殿堂上的诗歌的演绎和传播,自有它强烈的感染力和推动性,以及无法替代的魅力。阿翔的《剧场》系列,尽管并不是戏剧或者诗剧,但它们对于诗歌的戏剧性(或者说戏剧元素)的解构与吸用,有了一种新的意味和效果。

转换到第二幕,诗以草稿形式流传,能够读到的人秘而不宣
树叶没有记忆
只有我的旧事是多么珍贵,被天使笼罩
传说,清晨催生绺绺白发,我又不甘心说谎
只能等待一趟暮晚的火车。
——《剧场,旧事诗》

在《剧场,旧事诗》中,诗歌与读者、树叶与记忆、旧事与天空、清晨与白发、暮晚与火车……事、物交错,人、景对应,都一一出场了。它们在诗歌语言或者说诗人内心的统筹下,上演了一出没有舞台但却依然动容的戏剧,让原本仅仅是虚拟的、无关联的场景,最终“独自成林,在起伏,在晃动,在敞开/在进入闪电,好像和梦变戏法。”而这梦的“戏法”,正是诗歌带来的妙不可言的大戏法。

我眯起了眼,深居幕后,空衣架慢慢落下水滴
如果早知自己只是过客
那我不必与她们相遇,就像暗格子里的镜子
不习惯孤独,可以说是静止的。
——《剧场,流离诗》

在诗人这里,剧场就是空间世界与时间世界所有片段的一个舞台背景,片段在这里慢慢复活、集结,又继而被打乱、还原,呈现出或许只有在“剧场”才会有的艺术效果。“她们在乌鸦的间隙里穿行/避开公共的羞涩,这比飞舞的杨絮重要一点儿”乌鸦的间隙或许就是幕布的开合之间闪现的部分,无论戏剧开始还是结束,读者对于诗歌传达出来的巨大的伤感和命运,可能真的比这个世界那些浮光留影的事物“重要一点儿”。

每天的桃花,皆奔其命
……
我无视于虚空,内怀鸟翅
既不深入,也不浅出,我不是说在完美
更多时候遭逢漏雨,沉郁顿挫不一而足,迎着繁华
粉红色的桃花唤起密语,“你将如何安顿。”

“每天的桃花,皆奔其命”对!它让我想到诗歌资源的重复利用,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保持写作的持续激情,并继续去发掘和再生新的资源。这或许是阿翔今后写作需要面对的问题。当然,这也是所有喜欢创新求变的诗人都须面对的问题(而无所追求的诗人在这个意义上是怡然自得的)。不知阿翔在系列诗歌的写作上形成语言、形式和文体的优势的同时,是否感受到了这样的压力。

如果我们不去关心人性和艺术的那些终极问题,诗歌的写作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一项具体到意象挖掘、句式雕琢和体例经营等等的建筑师般的劳动,即便仅仅是如此,我们谁又能怡然自得而坐享其成?所以,“你将如何安顿”,才是最后的问题。

2012年1月13日于绵州

(此文刊载于《新文学批评》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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