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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浙江女诗人作品展:光影浮尘的诗

2016-06-23 09:42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光影浮尘 阅读

光影浮尘

  简芯,网名光影浮尘。浙江省湖州人。爱诗歌爱生活。作品散见于刊物及网络平台。

  光阴笔记
  
  秋末。饮酒者,易伤怀
  从体内抽出忧郁的绳子
  自缚于北窗前
  
  牵牛花,吹着蓝色的喇叭
  “跟蒲公英一起飞走的是你母亲”。
  扑簌簌,扑簌簌
  院里的槐花落一地
  小女孩在槐树下写作业,
  她看不见母亲头上的尘土
  
  青苔丛生,伸向远方的路没有脚印
  星辰正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落
  你的父亲,不再教你“千里马”,
  “定风波”。是梦,是恍惚
  他想用自己的脚印,写出传世棋谱
  而你少年时学会的残局
  如今只记得其名字之美
  
  在告别的内部是悲剧
  我们剩下的是取之不尽的灰烬
  日光碎,月光碎,雨声碎
  光阴碎一地啊,尘埃飘于无形
  
  寻找陈晓燕
  
  她家就在我屋后
  父亲是党员,村干部,先进分子
  骂过我父亲。说父亲是傻子
  在我父亲痴迷棋式的时候
  她父亲突然上吊自杀了
  
  我们常常在后院说话
  按捺发涨的胸部交换彼此的秘密
  我们喜欢开在田埂的野花
  车前子低垂的籽粒、狗尾草上嬉戏的蝴蝶
  
  陈晓燕是个快乐的姑娘
  她很放肆的笑,用眼睛瞟人。
  她谈了很多男朋友
  她说起和一个男孩子睡一张床
  ‘’他喝醉了,抱着我哭啊笑,叫我妹妹,妹妹
  我们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
  那年,我们十六岁。她在老家的莹石矿打工
  我住校。我们偶尔回家
  
  昨天,张译匀写了一首诗
  题目叫寻找徐明霞
  我说,我也有同学叫这名字
  其实,我骗她的,我同学叫陈晓燕
  
  遇上
  
  那年,我们第一次坐火车
  陈晓燕靠在陌生人肩头甜睡
  车窗玻璃上
  映出她弯弯的红嘴角
  
  绿皮火车。咣咣地响
  慢悠悠地晃
  回来时只剩下我一个
  满车的陌生人肩头
  都靠着一个睡熟的陈晓燕
  她眉眼深描,口红乌黑
  坐在洗头屋的玻璃门后
  一直假装没看见我向她招手
  
  穿越
  
  我的母亲在堂前端坐
  趴在她膝盖上的女孩正在沉睡
  穿堂风里都是吊兰的影子
  
  陈晓燕
  不要摘我家篱笆上的喇叭花
  
  它是秋天的眼睛。你一摘
  这闪烁的秋色开始黯淡
  堂中人也会不见了
  
  红蓼
  
  1.红蓼拥有婀娜女儿身
  她们在阡陌里低低地叫着
  “夏天走了,寂寥开花”
  她们的衣衫绽开,火辣辣的汁水
  溅到眼中
  
  秋风起了
  想起这些故乡的红蓼
  因水而生的植物啊,它们会流泪
  但不属于任何人
  
  
  2.酿米酒的时节到了
  有人割下红蓼细碎的花朵做酒曲。
  村里只有一户王姓人家
  传承此技。他家少年
  四处寻找红蓼花
  
  那种红蓼,宜水源充足之地生长
  而我家门口的水塘边
  红蓼遍生啊。
  哦,少年,少年
  他裹着夜霜
  竹篮里装满流着泪的红蓼花
  匆匆来去
  
  喜欢(阴晴多少事,恨不与君同)
  
  又起风了。你看
  无患子的果实那么小,一串串
  被叶子簇拥着
  风一来,它们便一起晃动
  仿佛整个一生
  都在拥抱,磨损,离别
  
  江南多雨啊,你看
  树身上长长而湿润的印迹
  如此深重
  是谁永远不会干透的泪痕
  
  昨夜从梦中惊醒
  你的容颜尚未看清
  你的声音像是雨滴打在窗台上
  ”我们早已分辩不出归路,
  相见即是诀别”
  
  阴影之内
  
  今天气温又降了。偶尔有
  落叶夹杂雨滴的声响,然后是寂静
  “该打破这寂静的辰光,此刻阴影
  尚未把脚步清扫殆尽”
  庭院里,少女的目光还在发散
  
  一直扩散。那年
  我们去深圳谋生活。第一次坐火车
  三天三夜
  我十八岁的伙伴
  靠着陌生人的肩头甜睡
  半个月后
  我们踏着彼此瘦弱的肩膀
  跳出玩具厂的高墙
  
  此去经年。阴影之外,是偶然的落叶
  阴影之内,有记忆的余温
  少量的恐惧
  是旧车票发出湿润的霉味
  
  陈旧的火车,早已把明亮的外壳
  脱落在隧道里。那些远去的白烟中
  还有少女的幻象 。 少女
  幻象里的少女,在阴影之内
  踩着影子慢慢变老
  
  鸟鸣
  
  起先是一只鸟,小心地叫
  再后来,三只还是四只?
  叫声有些乱,
  还带点撒娇的味道
  天空的灰色一如既往
  可是,它的身体明显被叫醒
  手臂轻轻动一下,再动一下
  哦,一天又被打开了
  如同被依次打开的水仙,
  它们也在鸟鸣中唱和
  打开院门
  眼光落在角落里一处泥土上
  也许,该种点什么
  
  甜白
  
  每一滴雨都是昏睡的理由
  持续这种状态其实也是种奢求
  
  “把之前打碎又拼合起来”梦境是这样的
  他们说着莫名其妙的地名。我强迫自己去追寻
  一路奔跑一路迷失。最后咬着茅草根躺下
  嗯,口齿里还有甜白的味道
  
  是的,甜白,我又想到这个词
  女儿是甜白的,母亲是甜白的。
  茅草根是甜白的,我心里的美好都是甜白的
  我爱这个词。犹如有时我偷偷的自恋
  犹如梦里恋着母亲的身体
  
  暮春
  
  黎明是布谷鸟,它刚刚
  张开翅膀
  
  一些种子被鸟鸣声叫醒
  而我浸泡的小米,绿豆,红枣
  这些沉淀在水底的事物也相继醒来
  窗外,清扫大街的人
  慢慢把落叶聚拢。还来不及收拾
  又被风吹散
  
  此刻,孩子还在熟睡
  我去为他掖了掖被角
  对尘世的牵挂
  这些年,仿佛被掩埋
  仿佛又在渴望
  
  多年后,回忆相遇时的风景
  
  尝试给过去写封信
  而直到秋风将白纸染上黄斑
  还是未着一字
  
  将相遇时的风景磨成一根拐杖
  拄着去看窗外的青山
  此时,鸟鸣,草色
  依然新鲜
  我放开拐杖,颤抖多时
  还是没有迈开一步
  夕阳下,自己的背影拖过了另一座山
  
  镜像
  
  那个影子,在地板上踱步
  一只脚步的声音沉重,另一只声音轻盈
  我们有同样的旧风衣。蕾丝花边,流苏寒凉
  就像它们的皱褶里吸收了所有的忧伤
  
  灯光是跳跃的
  它们从银制的烛台上一跃而下
  穿过半掩的窗扉
  从五月的夜色中呼啸而过
  
  就这样,寂静
  最终磨成一面镜子
  生锈的铁钉挂着生锈的钥匙
  它们都在暮春里噤声。女人
  不要吵醒无数来自不同房间的唏嘘
  他们的悲悯,和你的脚步一样
  不曾看过我们一眼
  
  还有什么可缅怀的
  
  夕光消失于河面时。无名的白色花朵
  在樱花树下羞怯地开
  曾有落红覆盖此处。樱花,樱花
  已经去了远方
  
  樱花没有香气,无名花也无香气
  ‘’摇曳生香不属于我们,有什么能证明我们曾经来过?‘’
  花朵在晚风中颤抖,多么像一个女孩
  在秋天的孤坟前哭泣
  那时她还对这人世
  有小小的向往。时刻渴望亲人的怀抱
  
  晚风吹来河水的腥气
  生着锈的浮萍,在河面上流淌
  一边擦拭,一边漂流
  这混浊的河水,多像我们
  越来越逃脱不了的尘世
  
  秋凉
  
  月在暗处磨刀
  等到八月十五,便会亮出锋利的刃
  今夜,只有乌云在天空飘荡
  
  一夜之间,满城的桂花树放出飞针
  失去嗅觉的人也被偷袭
  而合欢,花的羽毛纷纷落尽
  独行的人,悄悄将旧时庭院掩埋
  再也没什么值得等待
  “当我获救,只觉迷途“
  
  雨,突然落下
  仿佛活着的证据
  
  
  
  没有雨,夜是一口深井
  月亮是投井的女人
  满脸风尘,在水面荡漾
  
  我把脸贴在玻璃窗上
  一直想听见
  那女人沉入井底的声音
  
  秋心
  
  夜色中,忧伤那么巨大
  在蛙鸣渐渐走远后
  
  把心事藏进一滴秋雨里
  并时常想念流水的坐姿
  
  那些说过的话仿佛野草中的墓碑
  长满苔藓,看不清字迹
  彼此的挂念,终究会被秋风吹干
  
  
  
  经过一个苦夏
  那些青苔也裸露着枯竭
  无处蔓延
  月光中涌动着幸福的痛
  
  直到将黑色的栅栏熬成透明
  她掏出心中的石头
  在院中伫立
  
  谁都有过米粒般的花蕊
  她暗暗叹息
  
  
  
  羊在肥绿的季节
  倒卧槐树下
  上面的疤痕对着它
  嘴角的苦汁,是咀嚼过的一生
  
  槐花落一地
  落日和云朵从它面前消失
  一同消失的
  还有母亲额头的群山
  
  暮晚
  
  一定是落日临走时,遗忘些什么
  栀子花上的锈迹被点亮
  星星点点
  香气里有白骨折断的声音
  
  暮色一层层铺开
  望一眼苕溪河,昨晚的那弯月亮
  在水里,像一只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回忆的
  
  总是这样,醒来
  满怀惊惧,不知身在何处
  
  趁鸟鸣还没开始,光线的呼吸还微弱
  这个可怜的人又在扒着旧墙缝
  仿佛那个穿着花布衫的女孩
  一手拿玻璃瓶,一手拿着小竹棍
  试着从土墙洞里挑出一只蜜蜂
  
  但是整个春天,她的玻璃瓶里
  只有碎了的油菜花在哭泣
  
  倾斜
  
  雨水断成两截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命运越来越相似
  
  青色的头皮,渗出血迹
  毛发一点点脱落,倾斜的刀口
  我没有你那样出色的技艺
  
  雨是呈直线的,它们击打在铁皮上
  不会砸出坑
  想到我们倾斜的人生
  突然我痛不欲生。陌生的异乡
  假想中的安定,熟悉的雨水
  都是利刃
  
  消息
  
  像一块旧丝绸,虽然有皱褶
  只需轻轻叫一声
  她就会变成绿色的少女
  有清澈的身体,善于养蚕
  做棉,绾青丝。
  他们在诗中
  带来关于祖母的消息
  
  整个早晨
  我都在让这个消息更加丰满
  祖母的脚应该是金莲
  身材肯定高挑
  眼睛亮如湖水,声音轻柔
  仿佛此刻正在飘落的雨丝
  
  忽然想起,在江南供养的桑居
  祖母和母亲一世相邻
  家中只有她对母亲最好
  一定是这样的
  
  无言
  
  我决定以沉默的方式来面对
  
  你翕动嘴唇,绽放罂粟花
  这远方的云朵,终究是不可靠的
  闪电只是一个虚构的苦难辉煌
  
  就算是抚摸你的脸颊
  吻干你真实的泪珠,又能怎样
  哦,这不顾自己的切口上还有
  小面积溃疡。危险的动作
  
  其实不过是两滴雨的相撞
  呈直线的相撞,擦身后还能留下什么
  
  仿佛总是雨季
  
  患上孤独症的苔藓
  有时欢快,有时忧伤
  雨水是如此宠溺它们
  可是,亲爱的苔藓不会开花
  而玫瑰的容颜早已失去
  在一场暴雨中
  
  黑暗的房间
  墙壁上的安静一点点剥落
  雨水找不到源头
  植物不知疲倦,流水不知疲倦
  他们将结出白色的果子
  有湿漉漉的翅膀
  
  仿佛总是雨季,
  她轻轻叹口气
  雨敲打着铁皮车棚,
  有人点亮中年的灯火
  
  雨夜
  
  黑夜是颗药丸,
  按时将它服下
  然后,影子慢慢在光中分散
  凉意从眼角渗出
  
  雷霆和闪电来了
  十一点,他们制造了一场雨水
  而我,只能把台灯按了又按
  虚设我的人间
  
  雨打在屋顶,那么响
  仿佛草木在拔节
  天快亮了。失眠的人
  被雨水劈成两瓣
  
  雪落村庄
  
  那一年,大雪至膝
  那一年,整个村庄被冻得生痛
  那一年,母亲走了
  
  我穿着母亲缝制的
  最后一条棉裤
  在屋檐下咬着冰棱
  
  七日
  
  五月,玫瑰开放时
  清风拂过的裂缝处,生出小小的肉状物
  听啊,听啊
  它带着你回到属于你的山野
  越来越长的藤蔓
  找不出一把锋利的刀砍碎它
  
  于是看余华
  看七日
  一个死了的人,自己给自己戴上黑纱
  一个已经从这世间消失的人
  抽身回来,翻看自己的半生
  四十年是漫长的七日
  七日也是短暂的烛火
  
  窗外,雨下得越来越大
  夜,填满所有的缝隙
  突然觉得自己
  就是那个已经消失的人
  
  绝情谷
  
  月亮爬上屋檐一角,我站在院中
  七月流火,满地是燃烧过后的灰烬
  我种的那株玫瑰,叶片卷曲
  唯独花苞体内还盛着记忆
  
  “我们必须让自己深入绝情谷,方能
  解这隐痛”
  好吧,剥去月亮的鳞片
  在这院里,种上无根的野草
  我也是其中一棵,没有任何花
  那便不会中情花的毒
  
  夜已深,用点过的灯芯做肥料
  满谷荒草齐腰。风在虚无地吹
  浮尘的眼睛看不见
  那种感觉,万物都掉下来
  想逃走,又那么留恋
  一念之间,想起谁
  又想不起谁
  
  妖精
  
  她用闪光的翅膀,拍打云朵
  她有绿头发,绿眼睛
  凝望生锈的月色
  哦,她通体透明,盈满绿意
  
  她梳理夜色,让记忆泛着蓝光
  妖精来到人间
  她要救活,旧时光中的少年
  
  其实,我是爱你的
  
  其实,我不该离你这么近
  并试图掰开你柔软,白色的花瓣
  
  五月的天空,云朵很重啊
  看,它又在酝酿一场压低你的阴谋
  那么多的雨水来到我们中间
  亲爱的,我们又怎能走近?
  又如何走近?
  
  这么多年,孤独紧紧拥抱你
  爱你的只是镜子,影子
  我说爱,荒芜的土地就能有草籽萌芽吗?
  我说爱,就能让秋风不再抚摸你吗?
  
  可是,我是爱你的
  爱你遗落人间的白,爱你有时欢快
  略带忧伤
  
  赶着往事的马车
  
  印痕从黄昏的路上轧过
  我们是无助的孩子
  将心事藏匿在草叶里,摊开的
  是疑惑的露珠。露珠啊露珠
  它存在过吗?
  
  我们酷爱回忆
  哪怕回忆只是挑开一个又一个脓疮
  却矫情地说,朝花夕拾
  
  谁送了我一个莲子,它将死于火燎
  而我,在火燎中血迹全无
  
  赶马车的人,闭着眼睛
  抚摸自己由断崖组成的身体
  
  木语
  
  一根木头,浸在水里
  阳光照不进隐秘的内心
  
  岸边低垂的树影也被它的视线
  搅乱成漩涡里的一次又一次冲击
  
  五月,玫瑰开放时
  清风拂过的裂缝处,生出小小的肉状物
  听啊,听啊
  它带着你回到属于你的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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