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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四川南充诗群诗歌作品专辑

2017-12-22 08:40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阅读

瘦西鸿作品
方块字:异象[组诗]

瘦西鸿

瘦西鸿,本名郑虹, 1965年2月出生于四川省仪陇县,客家人。1981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作品被收入200余种选本。已出版诗文集10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华师大文学院客座教授。

时间的裂缝

当我看见一场瘟疫浸出的血
像闪电  割破人群的视野
当我看见炮火的光  像利刃
青草般取走人群的头­

时间  不再完整地包裹这个星球
我的眼中  有一条巨大的裂缝
亡灵们奔跑着  寻找身体
更多的生者  在为裂缝浇注眼泪

手握这枚小小的星球  看万物自生自灭
是无聊的  我必须呼出阴霾
观察喘息中的生物  如何喘息
像你们给鱼缸中  盛入开水  或者盐

我还会用指甲  把时间划出裂缝
然后像剥蛋壳一样  把地球剥出来
让它变形和腐烂  让它逆转
无法再顾及  身体上千军万马的溃烂

异  象

从夜晚弥漫的雾  在凌晨散开
仿佛那个哭了一夜的人  扬起脸来
河水缓缓流过  我看不见悲伤
卵石自己洗净自己  往岸上爬

习惯麻木地抛弃  如树落叶
车轮依在  那一圈圈疼痛的波纹
被一根竹篙钉在江心
欲谋投水的人  投了生

身背偌大一个国家  牵挂难免
无事可奉的时候  就剪指甲
剪掉坏习惯  学着说热爱
浑身就不住地涌出冷汗

雾还将在夜晚漫起  我看不见幸福
一个人沿着河堤  走出落花流水
却总是无声地道别  却总走不出
自己早已习惯的孤单和落寞

剑  气

我的心里  藏着一把剑
每个夜里我都反复在磨
每个清晨都有一把小剑长出来
仿佛初生的婴儿

行走在尘世  被我剑气所伤的人
常常都像是好人  我们迎头相撞
或侧身相让  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

但我还是让别人受伤了
仿佛他们做过坏事  仿佛天下
并没有一个让剑认可的好人

如今磨剑  我要反复把它磨纯
让剑气死在铁隐忍的愚顽中
我要让自己  和所遇见的人一样
既看不出是好人  也看不出是坏人
我们只是  心里藏有剑气的人

病  句

她跌跌撞撞地  跌跌撞撞
几乎跌破天门撞开地狱之门
这树在天地之间横亘于时间两端的
一具女人的身体

众多女人的身体  一排排招摇
眼睛的湖泊站起来  干了秋水
唯这一具女人的身体  抖动着
呻吟着倦曲着痛着

而时代的万花筒  流出的魅感
并未掐断我献媚的歌喉
指尖蹦出的血滴  在庸俗的句子面前
羞涩地踉跄着  像潜逃的惯贼

我无法写出一句干净健康的诗
因为我是卡在诗行中的病句
自以为是  浑身缠着腐烂的绷带
我自诩为皇帝的新衣

乱  世

只有浓雾  向着大地下跪
这一排排模糊得悲切的水滴
替代了人群的头­
替代了天空  低下来的身段

而一枚树叶  仍在执意飞翔
这越磨越亮的刀刃
从我们的眼睛里  取走安祥

身在乱世  许多人把头埋进浓雾
大片大片浑浊的水珠
宛如墓碑上清晰的字迹
刻下了一个时代  骨缝里的疼痛

只有数不清的道路  为方向分叉
一个人  丢出横横斜斜的枝丫
从浓雾中看过去  真的不像人
真的只是一些  闭着眼睛的水珠

跌跌撞撞  淹没于腾起的灰尘
又迅即落下  落在自己的头顶

邓太忠作品
八字谣(组诗)

邓太忠

邓太忠:四川南部县人,当代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副会长、四川省南充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四川《蜀本》杂志执行主编。出版有个人专著七部,二十余次荣获全国各类文学奖。

身体被一阵春雷洞穿之后
山水与阳光乘虚而入
兽们直立奔走去寻花问柳
听见集结号的植物们
情窦初开,自恋来世的路上
游在水里的鱼
与飞鸟云朵里缠绵
或把悄悄话下成一幕幕春雨

我和我的身体从此形同陌路
身体拥抱了春天
我拥抱了我自己

争风吃醋的枝头
眼神都在阳光里沸腾
心思从复杂里结出单纯的果实
核初心不改,总让
一份稚嫩爬满季节的轻盈
读懂叶脉的风雨
兴高采烈
缓缓着陆低处的光阴

门与窗有谈不完的话题
疲惫不堪之后
显山露水

繁忙的脚步声泥土里穿行
也在枝头上浪漫地秋千
野山菊歌唱的姿态风韵犹存
滴落蛙鸣的星星
读出一汪池塘的心思
不知不觉,搁浅
千年的轻浮
让五颜六色又谈天又说地

醉倒的痴迷不醒
放在内心的一些渴望
乘一片红叶敲开归宿的大门

静下来、冷下来、停下来
一道岔路口,只有
阳光找准了自己的去向
雪与风相拥的深沉
醉入梅花热烈的礼赞
无语的土地爬上灵动的心弦
手舞足蹈,根脉
舒展开迷幻奇妙的梦境

最简单最复杂的还是你
千转百回,远方
从你的表情里魂牵梦萦

骨头温柔得撑不起血肉
躲在秋天背后的一些往事
已经冬眠在记忆的深处
隐约可见的一些心情
颠三倒四地梦回童年
近和远的事物都走不进梦里

然而,谈风论雨的一段路
还在山坳里延续
倒挂行道树上的念想把根留住
飘去老远的云
恋恋不忘在水的心情里
上天入地,一幕一幕的惊奇

袁勇作品
喊灯(组诗)

袁勇

袁勇:男。独立诗人、诗歌评论家,先后执编《名城文学》、《诗研究》、《地铁》等刊物。80年代末创办“中国火鸟诗社”。在《诗刊》、《星星》、《作家》、《诗歌报》、《大河》、《黄河诗报》、《延安文学》、《四川文学》、《青年作家》、《花城》、《文学港》、《牡丹》、《贡嘎山》、《重庆文艺》等国内各级各类刊物发表作品并获奖。代表诗歌作品有《动词的先驱》、《汉诗之血》;代表诗歌评论有《深陷价值结构中的诗歌英雄》、《21世纪诗歌写作和汉语言的价值重建》。四川省阆中市作家协会主席。

喊灯

这儿不是1930年的列宁格勒
不是。但依然有曼德尔施塔姆
走过的那段黑色的楼梯
这儿没有泪水。这儿的泪水
早在麻将纸牌中烟散
但这儿还有个人……把头埋在
楼梯拐角的黑暗里,把耳朵
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聆听
听墙外冰融的声音。听一只
僵硬的甲虫呼唤母爱的声音
楼梯太高!血尿酸太高!
空洞的十二月的天空太高
我不想在这段黑暗的楼梯上死去
我要把这个地址留在诗歌里
我要找一只苏醒的甲虫朗诵
我要让甲虫的声音穿破墙壁
把高远的灯喊进来,那灯
就是我等了二十多年的门铃

噢噢!我心里那幅冰凉的镣铐
在叮当的门铃声中簌簌发抖

隐沉的光芒被尘俗遮蔽

有一个人,在僻静的小巷
用灵魂的锋芒,擦拭人世的灰尘
配合他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以及银杏树上,一声不吭的鸟鸣

可能有一股风将卷走这个隐身人
但他在诗歌中留下的古奥庙宇
在未来的某一天
会突然供出垂怜众生的真神

谁能破译他灯芯里燃烧的火苗
谁就是他来生的星星草
谁能听见他一声不吭的歌唱
谁就是他理想国里的爱人

然而,隐沉的光芒总是被尘俗遮蔽
神的粒子在泥灰中变硬、变冷
弯曲的人性在时空中再次弯曲
一个人的庙宇就是一粒飘散的微尘

玫瑰令:来世重生

来,玫瑰,我们放弃肉体
在冷寂中守住那缕香
不要怨恨,这强差人意的尘世
带着那抹血红,在荒芜中自焚
把各自的火苗,交缠在一起

来,玫瑰,不要流下一滴泪
看我伸手,伸手抚摸明月
把明月摸成一朵空朗之花
我们驭风飞去,成为花心之蕊
茫茫天宇,别笑我们弃绝今生

大地啊,我们不是离你远去
而是在高处:窥探重生的奥秘

发光体

月亮,刚从窗台跳进来
跳到我的被窝里
夜雨,就开始哗哗啦啦
抱着月亮,走进一场梦中
醒来之后,再把她交回天空
月亮就哭成了一盏灯
在潮湿孤独的大地上
我凝固成一滴透明的雨

月亮,你把自己挂得越高
我的心里就越明亮
在天空和大地膨胀的黑磨盘里
我们相互照临:变成两个发光体
从内至外,打开光源
像两颗燃烧的琥珀

怕就怕啊
月亮,如果你突然熄灭
大地的暗夜也会轻易把我抹去

此生潦草

写不出中规中矩的楷体字
此生潦草,撇不像斧
捺不像刀。用墨斗弹线
不过美术体尔。越加羁束
免疫力越贫乏:潦草潦草
会让字根的马蹄裹满青苔
会让寄生长出粗枝大叶
让星辰凌乱,变矮
此生潦草,如是命定
则祖坟头,必然杂芜喧豗
纵使里面的先祖,想一骨碌
翻身坐起,伸手给我一
戒尺。我仍不甘生禅心
敛悔意。在我眼里
潦草不过是一种生态
或许此生潦草,来世燎原

吕宾作品
一枝笔掉进故乡的井里
(组诗)

吕宾

吕宾,本名吕具新,曾用名吕麻相如,男,汉族,四川南充人。1985年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分配到四川某高校任教;1995年供职于国网四川电力系统至今。部分诗作散见《诗刊》、《星星》、《中国》、《联合报》、《一行》等海内外报刊,收入多种选本。

秧 歌

女人弯腰的时候很动人
女人下水了
轻轻地揭开水的皮肤
优美地劳作
一株秧子与另一株秧子
没完没了地前进
女人被逼到了田角
女人喜形于色
心头一碧万倾
 
女人立足于水
女人手执良田
女人应付着大半个天
田里的水满上来
田里的水翻过田坎
女人好生捡起
点点滴滴带回家园
 
秧子绿了
稻子抽穗了
一顺一顺地
这时候,整个稻田
学习女人开始弯腰
 
女人一堆堆地笑着
握着夜,很腥
如一种肥料
 
亲 戚

我想起一蓬竹子
一蓬竹子相关的很多根竹
每一根竹相通的很多竹节
每一竹节与共的很多竹枝
每一竹枝相连的很多竹叶
 
很多叶凋落了很多枝又长出来
很多枝断折了很多节又拔出来
很多节砍伐了很多笋子又开始发脉
 
不然为什么风一吹
所有的竹子都动呢
 
我想起我们的那些亲戚
我想起一蓬竹子
泥土之下密密麻麻
手挽手的根须
最初盘缠于某个村
跟着串起某个州郡
最后遍布某个国家
 
于是某个国家处处都是亲人
于是某个亲人咫尺天涯
就地笔下生花
 
朵儿

朵儿你出来
从你妈妈点亮的灯里出来
让二叔亲亲
 
你爸和我坐在一根凳子上
手足中流涌着血浓于水的声音
朵儿你是一家人的心尖子
朵儿你过来
让二叔亲亲
 
你爸你妈用汗水灌溉着禾苗
你整日蹦蹦跳跳
像一颗闪闪的米粒
朵儿好乖脸好花
奶奶用歌谣灌溉你
朵儿天天向上
朵儿脚下没有荆棘
 
是的,那些坎坷
二叔早已踏平远去
走南闯北从东到西
二叔从天底下回来
果子一样勾着头
朵儿,小骨肉

让二叔亲亲

风轻得像妹妹的手指

这个春天很了不起
一朵花就推翻一座城市
久违的麦苗。豆荚。青菜
以至新鲜的牛粪
都是亲戚
 
风轻得像妹妹的手指
门是开着的
下地的农具杭唷有声
一头牛走在春天的前头
一把种子奔跑在汗水里
如饥似渴
绿叶肥得流油
欢天喜地
 
我是农民的儿子
赤脚从农村来
轻车到农村去
让泥巴裹腿
让茅草沾衣
抬得起的石方奠好屋基
喊得出的名字都老了
搬不动的大山也小了
还在那里
 
什么时候
明月从井底爬上来
越长越高
像家乡子弟
在我身后
悄然而立
 
劳 动

我的手指自然弯曲
我的手指十分陌生
如地里刚发的芽
被掏出来
送到河流里洗得白白净净
之后的那种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我是犁耙拉扯大的后代
我在城里开了花结了籽
炊烟一根青藤般缠人
我靠着老墙
望着与田野打成一片的乡亲
情不自禁地埋头
向犁耙致敬
 
天空一次次弯垂
远远的黧黑的土丘如一个个
壮实的布袋子
爬上肩脊。十分低沉
我低身划破一道沟的口子
地球面部石榴般裂缝
我执着地打开双脚
湿热的脚掌印满深深的齿痕
 
面对犁耙
我身怀泥土
紧握盆地的手心长满了树根

杨胜应作品
每次回家,落日都是沉重的悼词
(组诗)

杨胜应

杨胜应,苗族,笔名望疯,重庆秀山人,居四川南充,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诗刊》《民族文学》《星星》《诗歌月刊》《诗潮》《扬子江诗刊》《中国诗歌》《四川文学》《诗选刊》《边疆文学》《天津文学》《新疆文学》《诗林》《阳光》《中国诗人》等。作品曾获曹禺诗歌奖等奖项,多次入选《中国诗歌年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散文诗精选》《中国年度优秀散文诗》等年度选本。

多好啊

多好啊,天晴日丽,母亲蹲在地里
和母亲在一起的是背篓,那个被我弄坏
又被母亲修好的器皿

比母亲远一些的是荒野,曾经种过黄瓜
让我偷瓜挨骂的土地,有一大片的
低头顺眉和等待认领

多好的一块地,杂草丛生,让铁器沉默
收回所有的言语,让母亲越活越小
让一个连死也不愿意浪费这块土地
来埋葬自己肉体的人,怀疑走过的岁月

以母亲为焦点,由近至远,由低到高
小块的菜地,证明着大面积的伤
一阵一阵地风吹,并不能够抚平故乡的心
一座座坟地,成群结队,浩浩荡荡

远去

出发的时候是一条上坡路
再快的车都慢了下来
虽然我尽力保持心态平稳
还是被不断加深的群山给稀释了

我知道隔得越远这些颜色变得更深
最美的时候是青铜色的,阳光也融化不了
但在我心里她是可以分解的布匹

就像手中拿着的一张车票
有站点,有时间,有车次,有票价、名字
就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拍打

他那么小,就知道拍打我的身体了
那么轻,那么慢,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我必须配合着假装痛哭流涕的样子
每一次都等着他都拍掉我身上多出来的灰尘

他那么爱我,每次都在电话里喊个不停
那么干净,那么清脆,一点都不悲伤
我必须微笑着应答,就好像在他身前的时刻
每一次都等他把我喊忘记了,我才敢流出眼泪

用什么器皿来装月亮最美

用什么器皿来装月亮最美
当然是陶罐,月亮只有和清澈的溪水在一起
才那么含蓄、饱满,那么及腰

什么做的陶罐最适合我心目中的标准
当然是黄土烧制的,且必须是武陵山脉的末梢
种过稻谷,也种过麦子和土豆,其中有千年前的粪便
和牲畜与人类的尸体,只有真正地使用众生两字
才显得圆润、光滑,那么易碎

车站

座无虚席,有背对背,面对面
还有一边哭一边笑的,整个黄昏,都在等着
一条辽阔的道路,像成熟的玉米
等待着一双手,一粒一粒地找到他们的位置

我有回家的迫切希望,也有逆向行驶的微光
和一路的颤抖,一路的惶恐
无论谁提到我熟悉的地名,我就像服药一样
恨不得再来一遍,我像得了绝症一样矫情
其实我活得好好的,得病的是亲人

每一次回家,落日是沉重的悼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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