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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钟硕:我亲爱的叫春猫(外四十二首)

2012-09-29 04:10 来源:南方艺术 作者:钟硕 阅读

●秋声赋

坝子上的枯黄呜呜作响
收稻穗的人一直在那里
远远看过去,像在割秋风
自从年轻的人们有了婚嫁
他们就越来越像父辈
荒草中的栖居者
其碑文尚还清晰可辩
稻穗之后
有些花儿还在开,有人
捧着它们上了山
仰头看上去,那人越来越轻巧,如浮云
顺从不同的路径
疾风会在秋天的弯刀上
获得人类并不知道的梦境

●屋 檐

想起一生中过往的赞美
或者厌倦。一生中不曾后悔的事
想起遥远的风
夜色就占据了我的屋檐。我慢慢
别过脸去
悄无声息地跟随它,无心而本能
我只是跟随它
仿佛一只进入了陌生果核的虫子

●我亲爱的叫春猫

带着铁钩,你立在蓝光里哭
你哭啊哭啊,黑乎乎的喉结
一次次压低我的脑门。在夜半
终于你哭成了与我不相干的物什。
那什么才是拯救你的事物呢?
一份古代的祝福?野史开始之前?
都知道真正的大森林
下弦月,只放光不照人
支点、节点上的等啊
这时间之外,谁又真正饲养过你的春?
现在,我正借用你的声响
莫名惶惑地,拖拽人类的夜色。

●白云过顶

正午,落叶在地上腐烂
我俩正在吃它的果,细嚼慢咽
一会海阔天空,一会找不着话说
我们离开渠埂时,一朵闲云飘向远处
好象忽然听见地下的蚯蚓叫
我们以为是自己已上天入地。

●海 命

嗯,各有各的大海;
海的技艺无休无止,
喉结发痒的,随之极目远眺。
脚趾边,一只小蟹无比安静,哪怕它
高高举起一双尖利的小臂
那矮胖的笑脸
犹如我们乘下的傍晚的余凉。
在它现身之前
我就有足够的腥气和柔软。
大海式的伤感
会忘记真实的命运和文字
甚至忘记脚下的细沙。
这刹那就散落一地的恍惚啊
大海是多么快速的事物
被你原谅的恍惚,渺小而具体
因为我只是从中发现了海水
对我的一种思念
不外乎是在异乡看到这一幕
这样的生物,应如醉汉行路。

●自古春天多歧路

你信任的油菜花没有杂念
顺着十八弯的河床
一路开过去
一些字眼眯缝着眼
任由三月亵玩。这周而复始的
仿佛从来就不是现实主义
仿佛长出了羽毛和尖喙。
白云已然飘了向远处
万缕的阳光满地乱跑
你埋葬好自己的喉咙
任油菜花、春衫与河风尽情欢聚
露珠越来越细小,适合匍匐
待河床更为直立时,冷不丁
临近产籽的鱼儿唰地跃出水面
通体黑黝,发出光,弯曲的光
哦,这刹那,春天之鱼的刹那
四野云样的碎裂,无边无际。

●春天之猫

一束,又一束,喉咙里下着沙
出声缓慢。它果然只顾向前
只顾看着对门的池塘
那样子,还有那些沙
就像是要去扑灭一场春风。
哦,我的小傻猫
扭着小蛮腰走了很久
我们遥遥相对,在毫不相干的节点上
连成一体。
其实它只要被舔舐
它的春天就有了快乐。
它的同伴早走了
剩几行春光在湖水上奔突。
哦,我的小傻猫,不是我的
是偷生者心里的一汪碎玻璃
还有观望者的小动作:撩起缺口
以足够的粗暴和平整。

●曾经红楼梦

那书我读过若干回,那时的我
成天哼着风流的小调
从黔北到筑城,无论走到何处
梅花和梨花跟在身后,反复凋零
那时的我忽略肉身,食量极小
却面若桃花心地良善。一切正如
17岁式的虚荣和善感。体腔里
塞满无边的乌鸦。它们与一阵风
至今做着最为热烈的交谈。

●洁净的山寨

其实我并不关心花花草草
但我就是要叫它桃花岭。那些阳光
全被我挡在外面
外面有一层金黄的外壳。拖着大尾巴的
黑旋风常在三月里飞沙走石
我的桃花岭庸人们无法猜想,心神不定
就是一种幸福。如此高山仰止
活物们全都站立不稳
飘飞的花瓣全都找不着北
其实心肠柔软和色胆包天的
都只是一个过程。一个过程
这世上真正了不起的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没有好人坏人的地方
才是真正的人间。我的桃花岭
我刚在虎皮褥子上坐稳
从前的美人和土匪,全都来到这里。

●奔 命

最后一只鲨鱼
死于水族馆
鲨鱼是干什么的呢?
鲨鱼就是鲨鱼
遥远的海水还贴在脑门上
哭哭啼啼,我撸起袖子
鲨鱼就是鲨鱼
我再不能正面端详一只鲨鱼
这个春天,我竟长出小蹄子
在陆地,在三月,奔逃的途中
我空有心肠
我永远不能抚摸我的鲨鱼

●凿 开

月亮的谬误在于被包裹
在于人脑。有时忽地鼎沸
一统天地。
有时却又仅是将旧窗户的边沿
变得暗淡。月亮的谬误
还在于只有那缝隙是我的
它从一堆人肉里隐身
一遥远而模糊的物什
模仿出黑夜该有的安宁

●关于许仙

我说过他不如一鸡肋
一无功名,二使不出银两
三身子骨格外孱弱,有昏厥史
好容易剩三钱残余的荷尔蒙
却受制于那个螃蟹肚脐里的怪物
这厮,怎么配许给仙人呢?
还有你的白
原本也不是那样的白
一无体温,二无血性,三无心眼
哦,小白,我说过三次了,小青是正确的
它以为快活时找个许仙来玩玩
不快活时找个许仙来杀杀。无妨

●清 明

四月透亮
稀释喊山的人
拿铜镜的,慢慢吸走我的阳气
躺在回声里,我迟迟不动

●回形针

从千家万户里走出来
荧屏上别着,就色了,戒了
一副好身骨,总得背些骂名?
其实那体位实在。众多暗物质
都卡在那里无法抽身。

●话说爱情

20岁的小丽对我说
你太保守,女生也可以追男仔
30岁的阿秀则以为乾坤不可颠倒
女人天生应该被男人追
听得我叹了口气。
我苦命之极,年轻时就被男人追惯了
一直在花大力气培养自己
对身边的男人能有一腔愚忠
我早疲惫不堪,真该去追一追谁?
只是一个愚忠未遂的女人
到底能承担几次例外的性事呢?是夜
我做了一个梦:一妇人提着马灯
一声不吭地走在黑暗中
途中雷声滚滚,她回过一次头。天哪
她长着一张我的脸,只是比我更衰老
马灯晃过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全都是男人
她在认真打量他们。醒来后我一身冷汗
她脸上没有一死悲喜,就像在挑牲口。

●详情已略

窗户无力,就得拉扯幻觉
入秋以来的黄昏,详情已略。
海岛比想像的更像海岛
一直是这样
夕照透过高矮不一的树
秋风里,它们的绿色也不一至
仿佛一根根明亮的花蛇
透过那些斑驳、暗影
一会纠缠,一会解缚
风总是越吹越冷。海水会漫漫退去
天黑前渔家要在那里忙碌
白色的泡沫就在他眼前
不停聚拢又散去
仿佛他对命运安之若素
我完全看不清他的神色
最后一个被观察者就此产生。

●蓝  玉
 
那日天空湛蓝
异常明亮
所有的草垛结着一层薄霜
两个热烈交谈的人
一直走在田野上
秋风一直向西
一直连接着这一切
可能的几抹白云,还有
向西弯曲的几缕炊烟
身后越来越淡的山影
许多少年时傻里叭叽的想法
全都折回来。他们越走越轻
越来越矮小
仿佛可以成为任何一种事物

●游戏,电子的

“风送雪花过小桥”
一缕光线,穿过一朵雪花
哦,旋转的,热爱的
请撒下万缕光线
请把书生变成剑客
我将不再沮丧
我得碰见他,小跳跳,发光体
和武侠书里一模一样
小桥近在咫尺
晶莹的雪花向高处飘飞
无边的阳光啊
如棉花一样白而柔软
他果然从背后抱住我
我见到最繁茂的梅花
而他一再打扰,轻轻摇晃
说着我听不懂的古语。

●局

杭州有山,名秦望山
山有巨松,名屈枝松
屈卧如雀巢,巢中住一和尚,人称雀巢和尚
和尚把家安在一棵树上,风一刮
被单床罩迎风飘扬,锅碗瓢盆丁当乱响
那声音悦耳
就像路人张开嘴的:为何?为何?

●聆 听

一泓弹得出水的谈资
漫到午夜,浸出童心和遥远地
直到他听完一支旧曲
粗口时咳嗽不断
膝下的黑狗一脸惊慌

●风月辩

夜里很多的暗礁
还有空空的死穴
夜里要装聋做哑
一直重复。主角只有一个
不攀谈,不低诉
一动不动。等啊等,等来身上一层薄薄的灰
如果你看上去并不伤心
温和而无辜
肚脐以下暂且无事。以上,亦无事。胸腔借给你,一船渔火
幽渡的烟尘在跟前,一会一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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